退步。刘强问:“屋里的病人快不行了,你们找他闹事,还有没有人性?”
满天红认识周云,搁以前,她会礼貌地向这位很有威望的老领导鞠躬。今天则不然,上边也在纠一小撮,谁知周云是不是一小撮里的人?满天红可着嗓子对他喊:“刘宏祥是老连长,只要在旧社会当过连长的都是反革命,这是组织政策,你当领导的应该懂!”
周云脸上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你们捕风捉影,信口雌黄!刘宏祥根本就没当过连长,不要胡说八道!啊!想起来了,他的小名叫小连子,老连长是演化出来的!”
满天红没了辙,转过身看刘辉。刘辉明白真相后,气势锐减,但他不甘心这样把人撤回去。
自打成立文革工作组以来,刘辉连碰钉子,回顾做过的工作,除了把刘文胜再次打成富农外,还没纠出一个像样的阶级敌人。发现“老连长”这个可疑分子,到头来是一个政治性的误会。如果这样不了了之,造反兵团的势力要受损,刘辉的声望要受损,更严重的是他无法向胡永泉交差。
刘辉实施下一步计划,抓刘军。把偷听敌台的刘军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
看到周云咄咄逼人的目光,刘辉强打起精神,故意装腔作势。挥舞着手臂说:“就算老连长不是历史反革命,他也有其他问题。红卫兵破四旧时,他就和红卫兵作对,不破四旧,还把家谱藏起来,这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
刘强盯住刘辉,盯得他语无伦次:“老连长还说和我是一个祖宗,那是妄想,我朱世文和你们刘家没关系,你们也别和革命干部套近乎。”
刘强不动声,刘辉也暂停表演,满天红处境尴尬,她东瞅瞅,西望望,寻找脱身的机会。
院子里出奇的静,空气好象凝固,凝固得沉重,巨大的压力让刘氏的土房颤抖。屋里的刘军在炕席上扭动,“老连长”和刘氏都慌了手脚,他们轻抚刘军,让这个即将离世的年轻人少一些痛苦。
周云的话传到屋子里,给所有人送来一些安慰:“同志们,你们的革命精神非常可佳,我坚决支持你们。你们破了四旧,立了四新,忠字舞跳得好。颂扬伟大领袖的歌曲也好听,我代表全刘屯的社员,啊,还有全大队的社员,全公社的社员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
但是,刘宏祥不是阶级敌人,他是苦大仇深的贫雇农,没当过连长,连小兵也没当过,大家搞错了。啊,对了,错了也不要紧,革命者都应该知错必改,把队伍撤回去。我说啥了?想起来了,你们别在这纠缠,赶快到别处去搞革命。”
听了周云的话,有些红卫兵往院外走,红了眼的刘辉忙着阻拦,拦不住,他大声喊:“不要听周云的煽动,也不用怕刘强,老连长算不上历史反革命,刘军能算上现行反革命!刘军偷听敌台,里通外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
刘辉的话音刚落,老连长站到房外,刘氏扑向刘辉。马向东表现出忠诚和勇敢,把刘氏推倒,并让人把刘辉保护起来。
刘氏够不着刘辉,便发疯似地抓住周云,连撕带打,哭声凄惨:“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一片乌云压下来,惊雷击向土房,人们都从屋里跑出来,哭着喊着:“刘军死了!翻到地上,他是摔死的……”
刘军躺在地上,很安详,只是眼睛没有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