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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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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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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害怕,还算什么刘永烈?不要害怕,坚决不要害怕!”羊羔子把“不要害怕”念了十几遍,果真有成效,他的屁股又落回树桩上,还敢用上衣擦去脸上的冷汗。

    羊羔子把目光转向青年林。

    青年林郁郁葱葱,高耸的青杨已经成材,做房檩正合适。他想:“自己家的两间土房也该翻盖了,两辈人挤在一个屋里,媳妇说不方便,明显是烦老娘,要不是我能管住她,她都敢给老娘气受。等哪天我砍回七根檩子,把两间房翻盖成三间,大房子宽宽绰绰的,她得溜须我娘俩。只是青年林看得紧,没有人敢偷着砍伐。特别是下放户刘奇,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他的心尖儿,谁想破坏青年林,他那关过不去。”羊羔子觉得刘奇净干邪门子事:“不在城里呆着,偏要回老家种地,你回来就算回来了,还把全家都整回来,多亏两个儿子不听你的话,强拧着回城去上班,可你大儿子的家属留下了,弄得两地生活。”羊羔子又觉得“老邪门儿”做事很可笑:“现在你又给小儿子张罗媳妇,出奇的是,你找儿媳妇的条件很特别,好看的不要。二姑娘想把亲侄女嫁到你家,特意领来叫人看,都说是大美人,馋得马向东流口水,可你刘奇一口回绝,气得二姑娘骂你是榆木脑袋,美丑不分,和驴屁股亲嘴,不知香臭。”二姑娘生气骂刘奇,羊羔子笑刘奇不会处事:“你把原来的宅基地让给大儿子,自己在村西的荒甸子里压了两间矮土房,都说你是见过世面的人,那小破房你也能住?”羊羔子看不惯刘奇的做法,也像是鸣不平:“你说你是在组织的人,明明高出一等,连兰书记都敬你三分,你咋不弄处大房子?现在这世道,有点说兴的就想捞,看你这辈子活的,只攒下一堆破钟烂表。成天丁丁当当,连时间都走不准,也不怕你老伴儿听着心烦?红卫兵破四旧时,你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一件也没砸到。其实你就藏到炕洞里,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看你把这些破烂当成宝,才没给你告密。”羊羔子认为他帮助过刘奇,现在,他幻想做为刘奇帮助他的交换条件:“我到青年林砍木头时,你得抬抬手,只要你不阻拦,别人就不敢阻拦。”

    羊羔子觉得房檩子已经有了着落,他的三间土房就要建成。房屋建成后还要布置一下:“西墙的正中挂上伟大领袖**的画像,领袖画像的右下方摆上父亲的遗像,父亲是烈士,可以呆在领袖的右下方。”羊羔子没见过父亲,遗像需要求老黑画。想到老黑,他心里又一阵激动,兴奋地叨咕:“老黑呀老黑,你在村里称霸十几年,净欺负人了,别人咱不说,我刘永烈没少挨你的拳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戴上牛鬼蛇神的高帽,让红卫兵牵着游街。你要老老实实地跟着走还行,不老实让你也尝尝拳头,以前你把我打得找不到北,这回你该找不到南了!虽然我刘永烈没打你,我不是怕,我是……”羊羔子嘴上说不怕老黑,身上发麻。

    把老黑列为牛鬼蛇神来批斗,有充分的理由,也有羊羔子的一份功劳。

    理由有五:

    一、老黑画三太爷,财神爷,灶王爷等等,这是明目张胆地宣扬传播封建迷信,对抗无产阶级的革命信仰。

    二、老黑画祖宗牌位让村民供奉,是在搞家族帮派体系,分裂无产阶级。

    三、老黑在村里打过马向东,打过贝头,打过二胖子,打过羊羔子,还打过跑到清河矿的孙胜才。被他打过的人员中、除二胖子是中农外,其他人都是贫雇农,有些人是无产阶级的骨干力量。特别是孙胜才,他是中国产业工人的一员,代表最先进的革命力量。老黑打这些人,就是兴地主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做了地主资产阶级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四、老黑用封建迷信骗取钱财,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这条理由中还有一项,谁也不想说得太明白,就是老黑又臭又硬,批斗他可以震慑其他坏人,借助红卫兵的力量把他斗倒,其他人则手到擒来。

    这第五条最重要,就是老黑的出身问题,这是衡量敌我的分水岭。每个擦亮眼睛的革命者都会看到,这老黑和当年的刘有权长得一模一样,是刘有权在新社会的翻版,也是刘有权埋藏在无产阶级内部的定时炸弹,这样的人不挖出来批斗,必然给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造成巨大损失。

    批斗老黑的理由有了,下一步是给老黑确定罪名。

    定罪名是个非常慎重的问题,恰如其分,才具有说服力,最能得到上级的认可,才会搞出成绩。刘辉把他的突击队员招集在一起,充分发扬民主,集思广益,达成一致,经他审核,把老黑确定为地主分子,划入四类行列。和红卫兵代表一研究,这个提案被推翻。红卫兵代表强调按政策办事,虽然可以上纲上线,但是不能捕风捉影。老黑长得像地主,只能推定为地主,或者疑似地主,没有主管领导批示,不能定性为地主。无产阶级划定敌人需要指导思想,不能按一张面孔划分敌我。

    这一重要罪名被否定后,给老黑定别的罪名就有了困难,马向东说老黑是现行反革命,从他殴打革命骨干这一条就可以定性。刘辉觉得重一些,因为现行反革命是重罪,批斗完了要上报,上级还要来抓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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