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才觉得铁锹碍事。用锹往后扫了一下,扔下锹就往甸子上逃。刘志捡锹的功夫,马向东跑出十几米远,刘志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人在极度愤怒时,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气得哆嗦,浑身无力。而刘志是另一种,愤怒会给他增加力量,因为他对马文父子的仇恨是月积日累,一旦爆发,连他自己也阻止不了。
刘志距马向东越来越近,铁锹就要接触到马向东的头。
马向东以为刘志追不上他,回头看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出一身冷汗,感觉到铁锹就要把自己的脑袋砍开。要是以往,马向东会被吓瘫,或者趴在地上耍赖,而此时他明显地意识到,吓瘫和耍赖只会失去小命。人在极度恐惧时也会出现奇迹,马向东的脚步快了起来,刘志怎样追,他的锹头总是够不到马向东的脑袋。
马向东慌不择路,在甸子上疯跑,看见牛群,他仿佛见到了救星,哭着叫喊:“要杀人了!要杀人了!反革命报复!”
乔瞎子和刘昭义蹲在毛道上玩儿五道棋,马向东从他身边跑过后,刘志红着眼追了上来。乔瞎子没敢栏,躲靠在牛屁股上。刘昭义用鞭杆横在刘志面前,刘志把鞭杆拿开,脚步不得不放慢。
刘昭义的举动为马向东赢得了逃命的时间,和刘志拉开了距离,但刘志仍然穷追不舍。
刘昭义把乔瞎子从牛屁股旁拉过来,情急中,他说话反倒不结巴:“这刘志看来气疯了,咱不管,非出人命不可。你在这看牛,我去把刘强找来。”
他放开两条长腿,快速向刘强干活的地里跑去。
刘强制止了弟弟,夺下铁锹还给了马向东。
马向东耷拉脑袋回了家,刘志又继续挖电杆坑,刘强回队里干活,一场生死架中途流产,刘昭义诗兴大发:
“寒霜啊!你把秋天染成金色,但你看不到埋藏的嫩绿。冰雪啊!你用寒冷把大地抹平,你不知这是催促万物的再生。生命是脆弱的,可以被少数人玩戏在手掌之中,生命是顽强的,生生不息、延续着不屈的生灵……”
乔瞎子听着心烦,打断刘昭义的诗兴,抱怨说:“你哼哼这些东西,我和牛都听不懂,还不如把牛看好,省得再出差错。夏天我让你帮我看几天牛,你光顾着弹什么琴,刘喜把牛整进马荣的玉米地。可倒好,昨天刚分了粮,就让马荣扣去一百斤。”
刘昭义觉得马荣太过份,心想:“那点小开荒,一共也打不了多少粮,马向春从队里给他拔去二百斤玉米,足够赔他的损失。看在老爹的面儿上,没让我自己拿。这事应该完结了,他又要走乔瞎子的一百斤粮,真是贪心不足。”刘昭义说:“马荣把地毁种、种了,收了不少黑、黑豆,他那块地根、根本没有、有损失。”
“唉,这我倒是知足了。没斗争我,就是我的福气。我家口头轻,少一百斤粮也能对付过,只是觉得冤,信了你的话,让我替刘喜但责任。”
刘昭义反驳他:“你一、一点儿也、也不冤,人家刘喜还、还是个孩子,替你放、放牛,你不能叫、叫他赔、赔粮。你如果嫌、嫌冤,你就找、找马荣,把粮要、要回来。他那、那块地总共也、也打不了二百斤、斤粮,马向春都给、给他了。”
“拿走就拿走吧,谁敢和他要?也就是刘志吧,还敢追打马向东,说不定怎样呢,马文不会善罢甘休。”
正如乔瞎子预料的那样,马向东向父亲说了被刘志追打的事,气得马文暴跳如雷,先把儿子大骂一顿:“养你这个没用的孬种,那些大饼子还不如喂狗,狗急了还会咬人呢!你他妈连手都不敢还,你那屁能耐呢?”马向东抹了一把眼泪,向父亲抱屈:“要是刘志一个人,我早把他打趴下了,一个电杆坑也不会让他挖,他和刘强两个人对付我,我一个人打不过。”
“反了天了!别看他刘强摘掉地主帽子,也不能和我们贫下中农抗衡!电杆坑只有我们有权挖,不许他们随便动!”马文拉起马向东,怒吼着:“你拿把锋利的尖锹,跟我到甸子上,把那两个王八犊子赶跑!”
马文领儿子走到街上,突然改变主意,对马向东说:“我们无产阶级做事,屁事儿都得合计合计,我先去你姨父家,你再把你老叔找来,用我们集体的革命力量,打败刘强的嚣张气焰!”
吴有金不爱管这个事,他说:“用力气挣钱,谁爱干谁干,没必要把事情搞大。”
“啥!你怎么也说屁话?”马文显得很愤怒:“我看你越来越缩头缩脑,刘强骑到你头上拉屎你都不敢反抗!”
吴有金把蛤蟆烟装到一半,马文的话激的他火冒三丈,刚要站起了发作,被王淑芳拦住。王淑芬斥责马文:“你姐夫被家里外头的事搅得睡不着觉,以后你少和他说这些烦心话。”
看到吴有金急了眼,马文的气消了一半,他还是把想说的话都倒了出来:“姐夫你生个屁气,我也没说你不好,我是说刘强那小子太狂了,不是因为他,咱小兰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放过他,我这当姨父的可不能放过他!他还勾搭杨秀华,弄得向东到现在也娶不上媳妇,你说我能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