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组和畜牧组门挨门,刘辉调走东大岗子杀牛的申请后,畜牧组的组长来到农机组周云的办公室,进门就说:“你说你们刘屯这些人,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还管人家东大岗子杀牛的事,我看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 ”周云问他咋回事,他把马向东来举报,以及胡永泉派刘辉抓何家父子的事都说给周云。
听到这些,周云的心翻腾起来,他用手擦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又从鬓角揪下几根白发,苦痛溢于脸上。
无情的岁月把他推过不惑之年,每当看到刘亚芬弯着腰,被黄志城赶到院子里喝骂时,就像在他隐痛的心里又扎上一刀。周云越来越感到对不住刘亚芬,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怀上他的孩子,刘亚芬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亚芬和黄志城一直没有孩子,黄志城更加看不上她,她经常遭受这样的责骂:“找你这个不下崽的骡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要是个好成份也行,偏偏是大地主的后代,净跟你受气了!”听了这话,刘亚芬只能哭,但眼泪根本打动不了这个驼背丈夫,黄志成仍然没有好言语:“哭啥哭?我看你还是想着周云。人家多自在,把你整了 ,还有了孩子,脚底抹油,跑得无影无踪。现在当了官,又是吃香,又是喝辣,一点儿瓜落都没吃。我可好,找你这个二手货,跟你受了多少牵连?队里的累活都让我干遍了,就这样过到死,你说我该有多冤!”
再后来,刘亚芬不哭了,不管是受村里人的歧视,还是看到弟弟刘笑言的疯相,她都表现得很麻木,就连丈夫对她的打骂,她都反应得极为迟缓。只有一件事对她最敏感,哪就是生下还没谋面的儿子。她认为儿子还在人世,而且有一天能母子相见。她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但她会告诉儿子,这不是她造成的,为了儿子,她可以割肉给他吃。她希望儿子能够听到这些话,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她在屈辱中坚强的生存。
周云也认为他和刘亚芬的孩子没有死,甚至把目光盯在何大壮和孙有望身上。周云对两个孩子进行比照:“要说脾气禀性,长得模样,何大壮很多地方像我,也和失去的孩子同龄。可肖艳华有生育能力,英子又小,在那种极端条件下,任何人也不会收养别人家的孩子。有望是孙二牛从乱坟岗子上捡回来的,可那时,扔到乱坟岗子上的孩子多得很,怎肯定有望就是我失去的骨肉,何况有望和我没有相似之处。”
在周云的心灵深处,对何大壮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也许是何老道放他出走的原故,也许是何荣普夫妻的善良感动他,不管怎么说,周云冒着丧失组织原则的风险,做了件令畜牧组组长和治保组组长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向何荣普泄露了刘辉抓人的机密。
周云曾经保护过何大壮,没曾想适得其反,差一点儿把这孩子饿死。何大壮逃出来后,把他恨之入骨。周云也恨自己太粗心,一时疏忽,给何大壮身心造成巨大伤害。
何荣普从周云那得到消息后,立刻催促何大壮逃走。何大壮不肯,要和父亲一起到公社说理,急得何荣普把脑袋晃个不停,他说:“公社那个地方咱去不得,胡永泉可不是善茬子,栽到他的手里准没好。我吃过他的亏,你也受过折磨,还不吸取教训?只有逃路一条。”何大壮耍起倔脾气:“我不逃,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打不死我,我就有机会报仇!”何荣普的头晃得更厉害:“你别想报仇,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命,比咱能耐的有的是,谁斗过他们了?都选择了逃。刘强骨头够硬把?砍了马向春以后,他就逃跑了。刘占山能白活吧?他咋不敢到上边去白话?要不是多次逃跑,恐怕小命都没了。你远点儿逃,投奔你舅舅,他们找不到那,躲过风声再回来。”
何大壮不想连累父亲,他说:“我逃了,刘辉会把罪过推倒你的头上,我怕你经不住他们的刑罚。我砍的牛,我就去承担,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何荣普的头晃得频率极高,已经分不清个数,他非常急迫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进盐酱呢?让你逃,你就赶快逃,被他们抓走就完了!当年周云要不是逃跑,早被刘有权扒了皮,还会有今天?”
何大壮敌视周云,心想:“还不如当时叫刘有权扒了皮,省得他暗中使坏,帮着马文那些大坏蛋。”何大壮流着泪哀求父亲:“爸,你别让我逃,就是下火海,我也陪着你,有你儿子在,最起码能挡几下皮鞭。”
何荣普被少年儿子感动得老泪横流,哭着劝说:“听爸爸的话吧!你还小,不懂得斗争的严酷性。你不逃,不但挡不了皮鞭,还会给你爹增加更多罗乱。他们找不到你,就不会把我怎么样,最起码留个活口。快逃吧,风声平静了你再回来。”
英子把何大壮送出村子,何大壮去了舅舅家。
传唤了刘昭义,孔家顺觉得杀牛的事不像刘辉想得那样简单。如果何大壮砍的不是耕牛,怎么也算不成反革命事件。在是不是耕牛的问题上,最有发言权的是马向春和放牛的书呆子,这两人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