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耕牛,为什么胡永泉非要说成是耕牛呢?看来这里边的矛盾挺复杂,怪不得兰正不爱管。孔家顺又一想:“你兰正是个老滑头,不想担政治风险,我也不当大脑袋,回大队向你请示,看你对这个事持何种态度?”
孔家顺从刘屯要匹快马,回大队去见兰正,兰正给他的话非常干脆:“小黄牛就是草牛,不然我怎么会往上报杀?”这句非常肯定的话却让孔家顺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这件事变得更加难办:“如果和刘辉一致认定小黄牛是耕牛,不但害了无辜,也把兰书记装了进去。如果说小黄牛不是耕牛,就要得罪胡永泉,他可是吃皇粮拿俸禄的实权派,得罪他,大队长的位置恐怕要动摇。”
孔家顺带着复杂的心情返回刘屯,编个理由打起了退堂鼓。他告诉刘辉:“你先在刘屯蹲守,发现何大壮露面我就带人抓。现在,大队的工作太忙,兰书记抓不过来,他的意见让我先回去。”
刘辉心里也有怨气:“派我到刘屯抓人,上边却泄露了机密,找不到何大壮,我无法回去交差,这不是故意晒我的台吗?”但是刘辉也想得开:“瞎子掉进井里,哪都背风。我在这里慢慢等,你何大壮总有一天会露面。”听到孔家顺要求回大队,让刘辉更高兴,他想:“你来不来没有用,抓住何大壮还得分给你一份功劳。回去更好,我刘辉自己干,也让胡永泉看看我的忠诚和本事。”
刘辉还想利用抓何大壮这段时间在村里活动,把户口落下来。
刘三嫂被刘辉叫到刘屯,李淑芝没有供她饭,让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找个借口把她支了出去。这不是李淑芝要冷落她,而是怕刘辉跟过来。
落下成份以后,刘屯的人们更加明白了涨成份和刘辉有直接关系。刘志恨刘辉,比恨马荣还要深,如果看到他进家,一定会打起来。李淑芝不愿看到这样场面,因为这个来抓人的“朱工作”,是走红的革命干部,得罪不起!
刘辉落户的事,在刘屯引起不小的风波,都说这个“祸害”来了准没好。但出于各种原因,在给不给落户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有人觉得刘辉是公社派下来的,有权有势,让咱摁手印咱就摁。没人干俩眼不交、交四只眼的傻事,再者说,他再祸害人,也不见得祸害到咱的头上。一些人持观望态度,领头人不摁咱就躲,孬老爷就是这样的人,他说:“现时下来说,老吴说吃咱就吃,小肚子吃得嘚嘞嘚嘞的。给不给刘辉落户,咱看老吴的,老吴说摁咱就摁,老吴不摁咱就离得老远老远的。”还有一些人不同意刘辉落户,他们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升过成份又落下来的人家,比如刘占山、刘文胜等等。他们和真正的四类不一样,又恢复了手印权。他们恨刘辉,不想让更名改姓的朱世文留在刘屯。这些人中、李淑芝一家表现得很犹豫。李淑芝不同意给刘辉落户,而刘强则看重刘辉是他家的近族,没出五符的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执意不摁手印,情理上说不通。同时也觉得刘辉这个人太不近人情,也怕刘屯真的增加一个祸害。
刘奇则坚决反对刘辉落户,他直言不讳地说:“刘屯够乱了,再多个刘辉,还不豁弄个底朝天!”
但真正掌握落户大权的是吴有金,他不仅能带动马家一群人,村里很多人也在等着他表态。刘辉认识到这一点,让母亲从朱家湾拎来半耢斗子鸡蛋,还有两只芦花老母鸡。
带着礼品,刘辉和刘三嫂一同去了吴有金家。
王淑芬烧了开水,还想留刘三嫂母子俩吃饭。刘辉看到主人很热情,积存心底的愿望又冒了出来,他套着近乎,提起了吴小兰。
王淑芬原以为吴小兰能在城里找对象,现在看来又是一场空。时光在天天流逝,女儿就要错过出嫁的年龄。她对刘三嫂说:“这丫头依仗念过几天书,眼眶高,不是看不上这个,就是挑那个,这不是?把自己耽误了。现在心不高了,又没了合适的小伙,愁人哪!”
刘辉以为王淑芬的话是故意给他娘俩听,心里暗暗高兴,他想:“真是哪里浇油哪里滑溜,这鸡蛋和母鸡不是白浪费,不但能为落户口起到作用,还能把吴有金的闺女弄到手。”刘辉这样认为,吴小兰不是因为眼眶高才嫁不出去,而是因为刘强,要是没有刘强当坠根茄子,这丫头早该是他的老婆了。
刘辉在困难时期斗争过李淑芝,他从没因为这个事而后悔过。他强调,斗争李淑芝是工作的需要,是阶级斗争的需要,也是革命的需要,要革命,就要冲破家族的束缚,砸碎传统的亲情观念。刘辉从小贫穷,李淑芝夫妻没少照顾他,有些事刘辉还能回忆起来。但他不愿回顾往事,用他自己的话说,家里的不幸和李淑芝这些人有关,是因为他们的残酷剥削造成的。没有李淑芝、刘文胜等人的剥削,家里就会有吃有喝,如果吃饱喝足,父亲就得不了痨病。在刘辉的父亲病重期间,李淑芝帮过他家,刘辉认为起不了多大作用。父亲照样蹬腿,母亲照样改嫁。只有推翻一切剥削阶级,把李淑芝、王显财这样的人家都打倒,才有今天的幸福生活。他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李淑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