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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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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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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奇一行人赶到大柳树下,刘强已经晕倒。孙二牛把他放平,头枕在树根上,掐了人中,蹲在旁边用草帽扇风。

        刘奇小声说:“不要紧,他是中暑,缓过来就不碍大事。

        羊羔子提出建议:“刘队长,现在也太热,不干活都冒汗,再趴下两个就玩蛋了。我看这样,你把我们放回去,哪天凉快咱再说。”见刘奇用眼睛瞪他,羊羔子又说:“你别这样看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怕大家出事。刘强在咱村里,骨头是最硬的,杀打不怕的主,怎么了?照样倒在这不能动。这大柳树就是邪,谁碰谁倒霉。”

        让羊羔子一煽动,有的人头发往起竖,还有的人往后溜。他却装大胆儿,大摇大摆地走到淹死鬼的坟前,边走边说:“都说老黑胆子大,我刘永烈也不次于他。他说在乱坟岗子上睡觉,那是糊弄刘老财,混顿肥肉吃,他到淹死鬼坟上睡一觉试试?不是我刘永烈搞迷信,是我亲眼看见俩妖精钻进这个洞里。”为了显示胆儿大,羊羔子蹲下身往洞里看。不知他看花了眼,还是故弄玄虚,跳起身往大柳树下蹿,靠在树干上喘长气。突然,羊羔子“嗷”地一声,又要往起跳,被孙二牛摁住。羊羔子指着刘强鼻子下的一块红印说:“大家看看,这是妖精留下的记号,一辈子也下不去。”有几个人靠上来,羊羔子趁乱往旧道上走,被赶来的马向前截住。

        因为马向前在队里打头,刘奇召集青年人,没有招呼他。他看到刘奇领一帮人去了南甸子,就猜到去伐大柳树,便跟了来。马向前没穿鞋,光脚在草茬子上走,他到二倔子坟前看看,拔掉几棵蒿草,默默念叨:“爹,你的仇还没报,嘿他妈地胡永泉,墨水瓶,刘辉还都活着。你别着急,嘿、嘿也好,血债要用血来还。还有那个拨浪头,被我三叔收拾够戗,玩儿他老婆他都不敢支毛。嘿,还想问您点事儿,你说刘强一家也没坏过咱,为啥我叔叔往死里整他?嘿觉得不对劲儿。你给他们托个梦,叫他们别胡乱整,有能耐找胡永泉算账。”

        马向前从二倔子坟上直奔大柳树,光着大脚板,走得轻快,截住羊羔子,把他拉到树下。锯片还在树上夹着,马向前坐在地上抓起锯把,让羊羔子抓住锯的另一头,示意羊羔子拉锯。羊羔子不情愿地嘟囔:“这么多人都杵在这,你凶我算啥能耐。”马向前瞪圆眼睛说:“这不叫凶你,这叫革命考验,你是一名二声的刘永烈,嘿、嘿也好,应该起带头作用。”羊羔子吓唬马向前:“你老嘿,不用臭美,等一会儿大柳树被锯出血,喷到你脸上,你就完蛋了。看见刘强没,比你能耐,大柳树一抖神儿,也得趴下。”马向前用力拉锯,也让羊羔子使劲,羊羔子吃不住,求旁边的人把他俩换下。马向前不停手,羊羔子抱怨:“跟你们这样人干活算是倒血霉了,也不知悠着点儿。刘强拼命干有个图头,你老嘿也不知图个啥?建成了学校,对咱俩都没好处。”

        羊羔子的话让马向前特别反感,把锯片往羊羔子那边用力一推,羊羔子顺势仰在地上。马向前贬斥他:“干啥也不行,以后别自称刘永烈。”说完,用大手抹脸上的汗。吴殿发和贝头接过锯,换下他俩。

        马向前一个字不识,却积极支持刘强建学校,为了啥,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也许像他说的那样:“嘿、嘿也好,小学生的读书声最好听,比那些小娘们儿唱歌强的多。”

        大柳树没有锯出血,伐树人也没有什么不幸。

        尽管大柳树有邪气的说法还在流传,它最终为刘屯献出一切,变成了书桌和板凳,变成了教室里的黑板。

        这个不祥的象征在人们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它的根还在,树桩还在。以前,它为淹死鬼遮风挡雨,现在,淹死鬼又守护它的新芽,新芽长的茁壮,大柳树的故事还要继续。

        为了让吴小兰当上刘屯小学的教师,兰正专程去了庞妃镇,努力和公社文教组协商,文教组领导采纳了他的意见。

        刘屯先从一年级开始,招一个班,先用一名教师,学校归黄岭小学统一管理。

        暑假即将结束,已有五十多名大小不一的孩子报名上学。吴小兰还没消息,气得兰正把吴有金叫到大队狠狠地训了一顿。

        刘强更急,他在心里呼唤:“小兰,你该回来了!城里再好也比不上家乡的亲情,家乡的亲人等着你,学校等着你,孩子们等着你,你快些回来啊!”

        连下了几场雨,庄稼喝足了水,长势旺盛,夜静时能听到高粱的拔节声。草地上铺了一层露水,空气里夹着水珠,到中午,闷得喘不上气。村里忙着收割柳条,割下的柳条撸掉皮,每百斤白柳条仍然给十个工分儿,相当于壮劳力一天的工钱。

        刘强到大柳树旁边的甸子上割柳条,来这里的人少,割起来容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等吴小兰。他觉得吴小兰一定回来,回来时也一定走这条路。

        小南河的堤上下来一个人。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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