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沉下脸说:“你该熟悉刘宏达吧!”
“熟悉,当然熟悉,我从小就认识他,他到你们这里上班,就是仆奔我来的。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在你们矿上干活时,带着几十号人,要是干到现在,起码也得管几百人。”
吕希元抬眼看看刘占山,长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一脸阴笑说:“你了解刘宏达就好,你说实话,刘宏达当了几年保长?”
虽然刘占山嘴上白活,心里也在想问题,吕希元一提到刘宏达,立刻警觉起来。他把吕希元的办公室看了一遍,有一个瘦猴似的人坐在吕希元的斜对面。刘占山知道这个人叫候胜,跟孙胜才到村里打过猎。后来听人说,侯胜去过刘屯搞外调,是个歪心眼儿的东西。
刘占山从刘屯出来,就抱定两条宗旨,一是把孙广斌带回去,这个办不到,就显得太无能,回去无法见乡亲。二是替刘宏达说话,利用一切机会,帮他洗清历史。吕希元提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刘占山不想回避,但他还是绕个弯,把话题转到孙广斌身上:“孙广斌这老小子也了解刘宏达,只是好多年没有走动。人家刘宏达有文化,办事有个讲究。孙广斌大老粗,连个老婆也没有,也不知让哪个邪鬼勾的,他认准了一个瞎婆子,出了事,跑到你们这里。为了往回抓他,小队报告大队,大队报告公社,公社书记一跺脚,把我派来。孙广斌从前还偷过马料,几十斤土粮食去向不明,这些都得从他嘴里搞清楚。孙广斌耍流氓,干小偷的勾当,但他不会撒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打死他,他也不会把没有的东西说成有,不像那些丧良心的人,无中生有,栽赃陷害。”
刘占山白白花花地绕腾一大圈儿,不但没回答吕希元的问题,话还挺刺人。吕希元看出这个公社派来的使者是个冒牌货,他的脸拉得很长,眼里仿佛盯住了猎物:“你先别说孙广斌,他耍流氓和我没关系,我们是清查阶级敌人,你回答我,刘宏达是不是保长?”
刘占山觉得再白活也没用,必须面对吕希元的问话。这样更好,省得以后再费事。
他的声音非常响亮:“刘宏达没当过保长!”
吕希元瞪起眼,长脸上的肉往一起拧。候胜扶着桌子站起,转身出了门。
吕希元大声吼:“刘占山,你冒充公社派来的人员,向革命组织招摇撞骗,只要我一句话,无产阶级就可以对你专政!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要和我们合作,检举刘宏达,就让你把孙广斌接回去。如果执迷不悟,立刻抓起你!”
刘占山感到不妙,心想:“这瘦猴子准是受大长脸的指使,说不定用什么损招加害我,逼我诬陷刘宏达。”是违心地说刘宏达当过保长,还是被抓被关,他面临两个选择。刘占山玩儿起了老伎俩,想逃跑。
门口站着两个人,候胜的旁边是一位年轻壮汉,逃跑的路被堵死。面对驴脸上一双猫头鹰似的眼睛,刘占山感到恐惧,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吕领导,请你不要错怪我,我干嘛要撞骗?我刘占山早年参加革命,到朝鲜打过美国鬼子。美国鬼子什么样,你们谁也没见过,也是大鼻子,头发黄眼睛蓝,贼拉地吓人。我可没害怕,革命者早把怕字扔到鸭绿江了。”
听了刘占山这番话,吕希元仍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心想:“就算他参加过抗美援朝,不是逃兵也是掉队的,不然咋混出这个德行!”吕希元说:“别强硬了,只要你揭发刘宏达当过保长,在这摁个手印,你就可以和孙广斌一同走。”
“我不摁手印!”刘占山破釜沉舟,声音宏亮,手也在比划:“你这是故意陷害无辜,让我当帮凶,办不到!”
刘占山的举动让老谋深算的吕希元大为震惊,对着门口喊:“把他抓起来!”
鲁卫军和候胜冲上来,一边一个抓住刘占山,刘占山拼力反抗,边撕巴边往门口撤。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想到的还是逃跑。然而,刘占山抵不过年轻力壮的鲁卫军,双手被抓到身后,衣服被撕破,介绍信掉出来。
候胜捡起介绍信,递给吕希元,吕希元看了,长脸上掠过一丝难受的讪笑。他让鲁卫军放开刘占山,然后问:“你是大队派来的,为啥冒充公社?”
刘占山看到吕希元改变了态度,知道是兰正的介绍信起了作用。他推开鲁卫军,拽把椅子坐下,大声说:“你别看介绍信是大队写的,我是公社派来的,派我来时,县长还在场。”
吕希元明知刘占山说大话,对这样的人他也没法。把刘占山抓起来很容易,农村再来要人怎么办?激化矛盾,对自己不利,领导怪罪下来,影响前途不合算。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和韩青叶有关。吕希元这几天寂寞难耐,打算给刘宏达的案子留点儿尾巴,让鲁卫军再离开几天。反正孙广斌也得放,不如就高下驴,让刘占山领走。但是,吕希元还不能让刘占山走得痛快,一脸阴毒地说:“孙广斌和你在这的言行,我们一定要反映到当地的党组织,建议对你俩进行改造。如果你俩继续和无产阶级作对,就是在天涯海角,每一个革命组织都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刘占山看得明白,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