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了大队,没想到支部书记兰正让他俩碰了软钉子,兰正说:“你们两位革命同志雄心不小,革命热情很高,想在我们这里挖出新的反革命,我们坚决支持。挖出反革命,不但为你们矿里做了贡献,也为我们黄岭大队做了贡献,我们全大队都要学习你们的革命精神,协助你们把刘宏达的历史问题清出来。”候胜已经听惯这些不着边际的空洞理论,知道这位滑头书记有意避开矛盾的焦点,便单枪直入:“兰书记,你和刘宏达同龄,他干了那么大的坏事,您该知道一些吧!你在材料上写几个字,那是最有份量的证明,省得我俩瞎跑,也给革命工作省下时间。”
兰正接过鲁卫军递过来的一份材料,手中的钢笔在指尖转,转得鲁卫军急得直跺脚。他微笑着对二人说:“是应该写几个字,可写啥呢?我要是普通群众,写了也就写了,可我是书记,我要写了,就用不着你们调查了。”他故意给侯胜、鲁卫军二人下台阶:“这样吧,你们先去刘屯,那里的贫下中农立场坚定,一定会配合你们完成外调工作。”
候胜看得出,从兰正这弄不到吕希元所需要的东西,他还是将兰正一军:“兰书记,你帮我俩提供几个了解刘宏达的人,我们也有目标。”
兰正说:“这个是支部应该做的,你们去找刘奇和吴有金,这两个人忠于革命忠于党,而且最了解刘宏达。”
候胜和鲁卫军很不满这个农村基层干部的态度,愤恨老滑头不但消极对待外调工作,而且连派饭的事都没提。他俩来到刘屯小队,躲开刘奇直接去找吴有金,吴有金说得很干脆:“我不知道刘宏达的事,他也和我没有交往,他干过坏事也好,好事也好,都和我没关系。”这句话把候胜噎得直翻灰眼珠,鲁卫军愣怔怔地嘎巴嘴。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村队长如此大胆,竟敢明目张胆地顶撞外调人员。但是,他们又没办法,人生地不熟,吕希元管不到这里,打小报告也没用。不过候胜也不是光吃闲饭的人,有他的一整套斗争策略,他对吴有金的态度很严肃,话音虽细,咄咄逼人:“搞四清,是中央的指示,是伟大领袖**的指示,我们都应该贯彻执行!清除阶级敌人,抓反革命分子,全国都是一个目标,阶级斗争遍及村村户户,你们这里也该有阶级敌人!”
“有啊!又咋样,刘晓明就是历史反革命分子,我们早就抓出来了。还有地主、富农,都是阶级敌人。你们城里斗争敌人,我们也不落后。”
候胜的心里亮堂起来,他想:“先从历史反革命分子那里下手,他们好审,让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省得和这些村巴佬治气。”
为了保密和审问效果,候胜要求单审刘晓明。审问的结果让侯、鲁二人非常满意,接着,便把调查的矛头指向了当事人孙广斌。
孙广斌听说儿子单位来人调查,心里打起鼓,怕孙胜才在外面惹祸。当听说调查刘宏达历史问题时,他的心放了下来。
候胜看到这位四十多岁的农民面目和善,他的表情变得严厉,鲁卫军也瞪起虎眼,大声问:“你就是孙广斌吗?”
孙广斌点点头。
“大声说话!俺不看你点头。”
孙广斌看看坐在牲口槽子旁的候胜,觉得这个瘦猴似的家伙很刁钻,特别是那双阴险的灰眼睛,好像隐藏着棵棵毒箭。他又看看坐在炕沿上的鲁卫军,这个大块头压得炕沿有些倾斜,眼睛虽然瞪得很大,气势汹汹,但神色空虚,像一个吓唬家雀的大草包。孙广斌在心里说:“要是吴有金发横,我会让着他,你俩算老几?我今天不顶你,是给我儿子留面子。”
他和气地说:“我是孙广斌,该问啥你们问吧。”
候胜劈头问:“刘宏达是不是当过伪保长?”
孙广斌一愣:“这刘宏达什么时候当过伪保长呢?”他在心里嘀咕:“保长这个官儿,在你们城里人看来不算大,在这个穷农村可是威震四方的大人物,管着几个村的人。刘晓明就是保长,那可了不得,征粮抓丁都是他说了算。刘宏达只会教书,和保长沾不上边。”
鲁卫军见孙广斌低头思考,以为他要耍滑,便急着逼问:“孙广斌,俺问你,你就回答一句话,是,还是不是。”
“不是!”
孙广斌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候胜和鲁卫军都感到意外,二人互相看看,交换了眼色。候胜说:“孙广斌,你不要这样对我们,我们是代表组织利益的,外调刘宏达是革命的需要,也是人民的需要。另外,你还要明白,包庇阶级敌人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是站在无产阶级革命立场,还是站在地主、反革命的立场,你要认真选择!”
孙广斌感到问题有些严重,心想:“这两个人把刘宏达称作阶级敌人,就说明他们要对刘宏达下毒手。运动中整个人很容易,贴上块膏药就可以说你长了恶疮。”
鲁卫军没把老实的农民放在眼里,唬起眼睛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艮呢?痛快点儿!”
候胜拉了鲁卫军一把,故意说给孙广斌听:“别着急,让他好好思考,是支持外调,把刘宏达的罪行揭发出来,还是抵触外调。立场站得不一样,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