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就读于庞妃中学,上初中二年级。
庞妃镇是一个很大的村镇,村镇有很久的历史。据说,这里曾经出过一个王妃,妃子姓庞,故村名叫庞妃屯,后来入口增加,又名庞妃镇。奇怪的是,村子里没一家庞姓,不知荣耀的庞家还有没有后人。村镇旁有一座庞妃庙,进香火的都是外姓人,他们不是祭祀祖先,而是祈求庞妃帮助,让他们也生养王妃,以此来改变家族的命运。人们想不到,奉为神仙的庞妃也有嫉妒心理,不想让旁人取代她的地位。尽管历代朝拜不断,这一带再没出现显赫的女人。
庞妃庙四周是百年以上的古松,风吹过,发出松吼声,提示人们,这是一个肃穆的地方。它的旁边是县道,四通八达,不但可以通往省城,也可以去清河市。县道上通了“帕翅车”,也有人叫它“大捷克”。一天跑两次,时间不定。
“帕翅车”在庞妃镇有一个站点,以一个石碑为标志。石碑上有碑文,赞颂当地很有名的一位烈女。她十六岁订了亲,准备嫁给庞妃镇的汪姓财主,做填房。财主不幸遭瘟疫病死,还没谋面的小女子只好抱公鸡和画像拜成天地,在家里担负起抚育继子的重任。没有外嫁,也没有外遇,殁于不惑之年。继子为追念她的贤德,竖起烈女碑。土改时汪姓地主被镇压,儿孙们逃散外地,他家的院落就成了现在的初级中学。
全县只有三所初中,一所在县城,乡村有两所,庞妃镇这所学校涵盖四个公社,原来叫县三中,后来改名叫庞妃中学。庞妃中学二年级设三个班,刘志在三班。
刘屯离学校二十里地,刘志每天要用脚量过四十里的路程。到了二年级,他选择了住宿。
为了照顾道远的学生,学校建立了简易宿舍,实际上让学生睡在教室里。学校不供应粮,学生的口粮由学生往学校交。一天一斤毛粮,“校友”负责做成大饼子。没有副食补充,通常只吃个半饱。有些学生条件好,他们从家里带炒面。刘志知道家里粮食不足,常瞒着母亲说他能够吃饱,有时李淑芝也给他准备炒面,刘志返校时总是故意忘掉。
刘志的班主任是于占江,他教三个班的数学。于老师很佩服刘志的吃苦精神,经常鼓励他勤奋学习。
于老师和刘志都爱好音乐,于老师喜欢吹箫,刘志吹笛子,乐器不同,吹奏的曲子不同,格调也不同。箫声低哀悠长,笛声欢快明亮。但是,于老师从刘志的笛声中体会出一种愤世和仇怨的心情。
刘志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摆弄土乐器。他可以用秫秸杆儿或柳条皮做成小笛,捂在手里,用手指控制音符,吹出动听的音乐。
刚上二年级,于老师按学校的要求,让每个学生都填写自己的理想。刘志的理想是当一名音乐家,用音乐诉出全人类的烦恼,用音乐给无产阶级带来欢乐,用音乐讴歌社会主义的伟大成就,用音乐颂扬伟大领袖**的英明和恩情。还要用音乐击溃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阶级,解放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民。于老师看后,先是摇摇头,然后认真地对刘志说:“一个有志青年,应该树立远大理想,但理想不能脱离现实。音乐也好,文学也好,都要受到政治环境的限制,鲜花和毒草往往根据掌权人的好恶来判断。更要顺从形势,服从政治导向。如果在极严格限制的条框内搞音乐,音乐家的难度可想而知。
被控制的文学和音乐,说是为某个阶级服务,实际为个人或者为某个集团服务。科学属于全人类,虽然一些科学成果被独裁者利用,但是,科学推动社会发展,也给广大人民群众带来福利。搞科学的人存在空间大,大不了算做白专,不至于犯致命的政治错误,也不至镣铐加身。现在,你把精力多用在学习数理化上,掌握真正的本领。别听时下流行的话,什么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我承认这个现实,有个好爸爸,他是幸运儿,大多数青年都不会这样幸运。还有的青年命中注定有一个坏爸爸,这个爸爸养育了他,也给他带来挣脱不掉的枷锁。做为一个好青年,要学会**,要自强,更要在逆境中挺直腰,戴着枷锁也要承担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我做为一名教师,还是坚信那句格言,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刘志觉得于老师说得是肺腑之言,但是,于老师的话过于偏激,不合时宜。他在心里说:“这个耿犟的瘦高个,平时很注意自己的话语,能对我讲出这些,是于老师对我的信任。”刘志非常敬重于老师,对于老师教的数学课,听得特别认真,他的数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于老师干满大山窝水库的工期后,回到村里。学校在审查他的问题时,把他说的所有倔话归纳在一起,虽然不顺耳,找不到实质性的反动言论,只能看做右倾,不够右派。经过几位校领导的认真讨论后,校长做出决定:由于教学需要,暂时把于占江调回学校,监视行动。
于老师回校后,毛病改了很多,除了教学外,他很少和别人交流。说给刘志的一席话,那是碰上知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