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有时也能混个及格。他带带拉拉地上了一年学,一个拼音字母都没学会。让哥哥踢了一顿之后,再不敢随便逃学,这次在甸子上打鸟,是因为过星期天。
乔瞎子也揣两把夹子,不过,他不打跟牛尾子,嫌这些鸟太小,专打串儿鸡。串儿鸡体大肉肥,有三四两重。这种鸟是捉虫能手,什么样的害虫都不肯放过,因勤劳和帮助人类,放松了对人类的警惕,就容易上人们的圈套,很多串儿鸡成为夹子下的冤魂。乔瞎子成天在甸子上遛,碰到串儿鸡的机会多,这个季节,他哪天都能打到两三只。
有一种鸟不容易打着,它叫白叫天,飞得高,叫声脆,如果几只鸟配合起来叫,就会奏响一个美妙的乐章。
还又一种鸟非常吉祥,叫起来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社员们都喜欢听它叫。它叫声越多,收成就越好。可这种鸟非常珍惜自己的声音,当甸子上的人们逐渐多了以后,它就藏起来,把表演的机会让给其它鸟。
通往小南河的土道上,过往行人多了起来,有外地去火车站的过路客,也有刘屯的本村人。现在是小南河的枯水期,过河不用背,又是农闲季节,串亲戚的人不在少数。
刘满堂和刘满丰兄弟俩都背着大行李,准备回纺织厂上班。
政策有了改变,纺织厂又要召回那些响应号召下放到农村的职工,当然,必须是历史清白的。
厂里来人通知刘奇,刘奇说:“满堂回去就回去,我坚决不走。这把老骨头也挤不出二两油,扔在家乡也就算了。”刘奇用新鲜玉米面贴成的大饼子款待厂里的同事,并让他住了下来。晚上,刘满丰哀求厂里人:“我爸说话和钉钉一样,不会改的。你回去和领导说说,能不能让我顶替他回厂?”厂里领导希望有工作经验的刘奇回厂,也知道这个直性子认准的事很难改变,考虑到刘奇的人品和对厂子的贡献,同意让他的小儿子刘满丰接班。刘奇也留恋感情很深的工厂,又坚持叶落要归根的基本原则,留在了农村。
他把两个儿子送到小南河的大堤上,目送儿子过了河。刘奇没从大道往回走,而是顺着河堤去了旧道,他怕因为给老逛盖房子,小青年儿去砍青年林的树。
去车站的还有孙胜才。
孙胜才攒了几个代休日,特意回一趟老家。他回来不是看望父亲孙广斌,而是放不下装在心里的付亚辉。软磨硬泡,让刘强领他去黄岭小学。
付亚辉没看上抖抖飕飕的孙胜才,碍于刘强的面子,没有当面拒绝他。只说现在工作忙,暂时还不能考虑这个事,等工作顺了再说。这明明是打发孙胜才,却让孙胜才心里热乎好几天,他很激动地对刘强说:“还得是文化人,说出话来就是动听,别说是等一段时间,就是一年两年我也等。”
由于心里高兴,孙胜才在家多住了两天,没事干,他就满街串,哪里人多他往哪里钻。当初,孙胜才是让老黑吓唬走的,如今长了出息,他不但不怕老黑,连马文也不放在眼里。就在马文家门口,孙胜才向马向东吹嘘城里人,把马向东贬为“老倒子”。
他从蓝工作服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纸片,在马向东和羊羔子眼前来回晃,让他俩猜是啥东西。马向东说是钱,孙胜才“嘿嘿”笑,他说:“你们这些老倒子,也就认得钱。”说着,加快晃动纸片的速度,让两人无法看清。孙胜才瞅着羊羔子说:“马向东没见过世面,猜一年也白搭,你猜猜这是啥?比钱还有用。”羊羔子说:“我不喜得猜,什么破东西,还能比钱有用?除非是大饼子。”孙胜才笑着说:“羊羔子猜的差不多,再往下猜。”羊羔子瞪了孙胜才一眼,很不高兴地说:“以后少叫我羊羔子,我也有姓有名,你再这么叫,我就喊你稀屎痨。”
孙胜才心想:“这小子早就自称烈属,还自己起个名字,别人不喜得叫,连瞎爬子都不认同,也不知叫什么了?”他装做很吃惊地问:“你妈不是说你爸回来才给你起名吗?你爸爸回来了?”
羊羔子沉着脸说:“回什么回来?都是我妈想他想疯了,我叫刘永烈,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刘永烈?刘永烈,这名字不错。”孙胜才赞扬说:“名字就得当当响,以后我也改个当当响的名。也不知我爸怎么整的,乐意姓孙。以前我还没在意,到城里才知道,比别人小两辈儿。回去我就改姓,把孙字换掉。”孙胜才把纸片放在羊羔子眼前让他看:“看清没,这是啥?”羊羔子不认字,他说:“我认不清啥东西,花花道道的,你不会捡个破东西来唬我们吧?”孙胜才告诉他:“说你们是老倒子吧,你们还不服,这是饭票,有它才能给发糕吃。”孙胜才又拿出一张纸片让马向东看:“这是啥票?”马向东脱口而出:“也是饭票呗,这张比那张大,给的发糕多。”孙胜才哈哈大笑:“真是老倒子进城,啥也不行。这叫豆腐票,用它可以买豆腐。”孙胜才用两手掏衣兜,很谨慎地摸出一张票,在两人面前比划:“这个东西咱村没有一个人见识过,我手里也就这一张,这叫全国粮票,走到哪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