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些话非常难听。的确,是不能总让她呆在家里,越这样闲话越多。让她到队里劳动,帮家里挣工分儿不说,她的心情也会轻松一些。”想到这,吴有金无奈地摇摇头:“让她到队里干活也是愁事。钻草垛的事家喻户晓,嘴欠的人太多,鼓捣事儿的人也不少,听到闲话,我这老脸都发热,一个大姑娘能受得了吗?”吴有金又装了一袋烟,没点着,握在手里,两眼直愣愣地往外看。外面是空旷的南甸子,牛群和猪群都在回村,夕阳已经接触地平线,最后一缕霞光照在大柳树上,那里的大草垛已经不存在,而吴有金被刺痛的心仿佛离不开那里,他骂一句:“王八崽子”,又用手指抠掉烟袋锅里刚刚装满的蛤蟆烟,在心里骂刘强:“如果你不去钻草垛,我家小兰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吴有金也不会顶着这么大的黑锅盖。你个王八崽子,可把我害苦了!”吴有金认为钻草垛完全是刘强的过错,而他的女儿是受害者。
王淑芬见丈夫不吭声,她大胆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看咱小兰也是铁了心,她愿意跟刘强就随她便吧,享福遭罪她自己撑着。”
吴有金把烟袋放在炕沿上,两眼直直地盯住王淑芬。煮饭的锅冒圆气,王淑芬还在往灶里加柴。她又说:“如果咱小兰嫁了刘强,钻草垛的事就会慢慢平息,现在又兴自由恋爱,小兰的事也不算丢人了。”
吴有金从炕沿上捡起烟袋,慢慢地装了一袋烟,跟王淑芬要火。王淑芬从灶坑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柴棍儿递过去,吴有金点着烟,吸了一口,对老婆说:“你说的话也有点道理,是不能让小兰老呆在家里。那个刘强嘛,我总是拐不过弯。我不是听别人的话,他刘强的成份终归是上中农,和贫雇农不一样。没有四类那么悬殊,也得差几个等级。他把咱小兰领到大草垛里,搁伪满时期叫欺负主子,和犯上差不多。去人找了,他就乖乖地回来呗,犯到了,就该擎受专政,这乱子还能小一点儿。他可好,把马向前摔在雪地里,还吓唬马荣,又差一点儿把咱殿发踢坏。你说说,认了这么个姑爷子,别人不把咱欺负倒,他也得把咱家平喽?”
王淑芬常年做家务,接触社会少,只知道四类是阶级敌人,等级观念不是很重。现在,她察觉出吴有金的情绪有些松动,急忙对丈夫解释:“钻草垛的事,咱也不能光赖人家刘强,咱小兰也是自己愿意。明里暗里好了有些年了,家里老这么拦着,她俩没地方说话,逼得走这条路。刘强把马向前摔到雪地里,年轻人交手难免分个输赢,谈不上犯上欺负主子。人家马向前并没说什么,给老逛张罗盖房子,两人合作得挺好,搞栽树造林,马向前还支持刘强呢,也没见什么分歧。刘强踢咱殿发,那是误伤,别人你不信,咱自己闺女还能骗咱?”
吴有金“哼”了一声,然后说:“你总是相信你那个闺女,她向着谁?她是替刘强说话。殿发告诉我,要不是他躲得快,那一脚准踢到致命处,踢到屁股上了,还歇了三天。”
“那就是殿发瞎掰了,殿发根本就没想到躲,咱小兰扑到刘强身上,刘强知道误踢了殿发,他才没动手。”
饭已经快煮熟,米香气味儿弥漫全屋。王淑芬把饭桌放在炕上,没捡碗,坐在桌旁叹气。
吴有金埋怨她:“你这个人,要不当甩手的,家里外头当老好人。要不就唉声叹气,净整那些没用的。我也不喜得管了,小兰爱跟谁就跟谁吧!”
王淑芬抬头看着吴有金,这个不多事的女人,常常用眼睛向丈夫传递自己的意见。
吴有金说:“上边也是讲,让我们学习辩证法,把一个东西分成两个看,说四类的子女也可以教育好,还树起儿子斗争老子的典型,名声还不错,是什么反戈一击。也有的中农、上中农子女当上了先进。这刘强也有一些优点,兰书记也挺看重他,今年植树建林带,兰正让他领着三个小队的青年,经过奋战,一条条林带建成了,要说这小子也真可以。兰正说今年没精力了,明年还打算让他负责在咱刘屯盖学校。唉!要是刘强出身在咱这样的家庭该多好,咱小兰嫁给他也能幸福。”
听说要在刘屯盖学校,王淑芬的眼睛亮了很多,对丈夫说:“盖学校是个好事,你这当队长的可要支持。我有个想法,估计能行得通。咱刘屯没几个念大书的,建了学校,你豁出老脸跟兰正说说,让咱小兰教书,他的学也算没白念。”
吴有金说:“兰正话里话外也有这个意思,可学校得明年建,八下没一撇,谁知到那时又有啥变化?我看先这样,等夏锄一开始,就让小兰到队里干活吧!你和殿发留点儿心,别让她和刘强在一起掺和就行了,千万别再出丢人现眼的事。”
王淑芬看了丈夫一眼,忧心忡忡地说:“你不让掺和就不掺和?两个大活人,谁能看得住?再说,这感情方面的事,不好管呢。”
吴有金低下头,用手抹擦掉在炕席上的烟灰。
王淑芬加重了语气:“依我看,咱大人也别管了,也许咱小兰就是这个命,爱咋地就咋地吧!”
吴有金重新装满烟袋,蹲到灶坑用炭火点着,身子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