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觉地来到去年那个场院。因为麻凡的原因,李淑芝想躲开,刘志不同意,他说里面谷瘪子多,李淑芝只好进去扫。刚动筛子,就见麻凡妈老远跑来,李淑芝拽起刘志转身就走,连筛子都不顾拿。麻凡妈追着喊:“刘强妈,你等着我,有事情找你。”李淑芝越发心慌,再加上饥饿,她的瘸腿抬不动,没走几步,被麻凡妈追上。
麻凡妈喘着气说:“你躲啥?我正找你呢。”
李淑芝一脸惊慌,前言不搭后语:“我不想躲,只是想离开这。”
麻凡妈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这样离开,我一直想找你,估摸大辽河冻了冰,你准会来。”
李淑芝看着麻凡妈,不知如何是好。
麻凡妈用力拽她:“不行,在外面说不清楚,跟我回家,我再跟你说。”
李淑芝往回挣,麻凡妈抓着不放,大声说:“你要再挣,我就喊街坊,不信我拦不住你!”
李淑芝觉得事情严重,不敢跟麻凡妈走,她央求:“麻凡妈,孩子的事和大人无关,你放开我,让我回去,家里还有老太太等着吃饭呢。”
麻凡妈执意挽留,坚持说:“事情不说清楚,我不能让你走。”
李淑芝躲不开,不情愿地跟着麻凡妈往屋走,心里嘀咕:“挺着吧,是祸躲不过,顺便也知道麻凡的结果,能澄清的还要替刘强澄清。”她坚信:“麻凡不是刘强推下去的,这孩子不会撒谎。”
李淑芝刚迈进屋,被麻凡妈推坐在炕沿上。麻凡妈从桌上取来一个小镜框,里面有一个小伙子的相片,挺精神。她说:“看见没,这就是我家凡儿,大小伙子喽。”
李淑芝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惊慌地想:“麻凡妈拿相片干什么?难道是追念儿子?如果麻凡不在人世,刘强的罪过一辈子也说不清了!”李淑芝的头胀得嗡嗡响,过半天儿,她试探着问一句:“麻凡还在水库上?”
“不在水库,夏天就回来了。”
李淑芝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些,她想:“不管咋样,麻凡活着就好。”
麻凡妈给李淑芝倒碗热水,坐在李淑芝的身边说:“凡儿从水库上回来就嚷着找刘强。我告诉他,听刘强妈说当盲流了。凡儿就掉泪,他说刘强救了他的命,没给立功还背上黑锅,害得背井离乡。凡儿说他对不住刘强,也对不住刘强的家人。”
麻凡妈的话像一声春雷,驱散了压在李淑芝头上的阴霾,她在心里呼喊:“麻凡平安无事,刘强被洗清,我儿子可以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麻凡妈开始唠叨:“说来凡儿算命大,冰天雪地的,谁能舍得命往水里跳?要不是遇上刘强准没命。几天不省人事,缓过来又病了很长时间。这都是后来听说的,水库上不通知,咱哪知道?要说养好病该没事了吧,有个叫耷眼皮的又去调查他。”
麻凡妈向李淑芝讲了“耷眼皮”调查麻凡的经过:
“耷眼皮”讲得非常明白,要求麻凡做个证明,证明麻凡是刘强撞下水的。
麻凡说:“撞我的不是刘强,是他把我托上岸。”
“耷眼皮”不肯放弃辛辛苦苦做好的材料,强硬并带有引导性地做麻凡的思想工作:“你要认真想想,从阶级斗争的角度想,应该想到我们监工和民工的地位不同,容易发生冲突。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事吧,刘强往水里推我,还是你把我拽住的呢。你俩打过架,刘强一定是寻机报复!”
“我们是打过架,已经解决了,凭刘强的人品,他不会干害人的事。我不幸落水,清楚地记得是他救了我。”
“你当时被水呛蒙,绝对不可能知道刘强救你,而被撞时是清醒的,刘强撞你,那一刻会留在记忆中。”
麻凡不理“耷眼皮”,想用消极的态度把他赶走。
“耷眼皮”说:“明知别人报复你,你不揭发就是包庇!这不是个人恩怨,要上升到政治高度。刘强是站在地主资产阶级的立场,疯狂地报复无产阶级,表现在对我们这些监工不满。监工和民工不一样,他们是出大力的,我们是为人民服务,虽然都是建设者,我们比他们高出一等。我们监管他们,是无产阶级革命的需要,是阶级斗争的需要,也是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他对我们不满,是对伟大领袖不满,是对政府的管理体制不满,也是对无产阶级革命组织不满!”
麻凡被逼急,和“耷眼皮”闹起来:“刘强救了我的命,让我说他害我,恩将仇报,你们做得出,我做不出来!”
“耷眼皮”仍然不甘心:“麻凡同志,你不能感情用事,在阶级斗争的大是大非面前,你必须站稳无产阶级革命立场。刘强这份材料,组织上已经整理好,而且得到有关领导的认可,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不能因为你个人恩怨就把它推翻。你是**员,组织上也不要求你干别的,摁个手印总算可以吧!”
“耷眼皮”把厚厚的材料摊在麻凡面前,上面都是坑害刘强的文字。麻凡没摁手印,还声明为刘强平反。调查工作组想不到参加党组织的麻凡会这样顽固不化,极不情愿地让整倒刘强的计划流了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