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剥削行为,就有人想把他定为富农。土改工作队和贫农团代表王显富兄弟考虑他一生穷苦,苦挣苦拽买了那几亩田地。他体格差,干活不差,没日没夜地在田间劳作。他雇过工,老婆也帮过工,虽然定成份时不把女人当成劳动力,也要尊重事实,最终把“小罗圈儿”定为中农。“小罗圈儿”知道自己长得丑陋,很少和外人交往,在队里干活也总是溜边,如果不是开会斗争他,此生再也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了。
“小罗圈儿”低头站在前面,像一部朽损的架子车,连刘辉也对他失去兴趣,喝斥几句后,宣布斗争会往下进行。
开始斗争刘有利。
刘占山的老爹刘有利二十年前就死了,村里人都说,他以前很霸道,连大地主刘有权都不得罪他。他一死,家业衰败。刘占山顶门过日子,好不容易守住几亩良田,赶上土改,被定为中农。有人说定他下中农也不为过,也不知刘占山怎“白话”的,最终把关键的“下”字弄没了。
刘有利不在人世,应该斗争他老婆,可老太太身体太弱,发高烧起不来炕,只好让于杏花来顶替。
站在前面挨斗的于杏花并不知道刘家的历史,她感到委屈,不停地抹泪。当刘辉点名斗争她时,于杏花“唔晤”地哭了起来。
刘辉断喝:“不许哭!”
于杏花忍不住,还是哭。
刘辉往她身边走两步,大声训斥:“富农婆子,哭什么哭!你想用眼泪掩盖地主阶级的反动面目吗?没门儿!”
于杏花不但哭声不止,而且嘴里叨咕:“刘占山啊刘占山,你总骗我,说让我过上好日子,好日子在哪呀!净跟你遭罪了。当初,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小兵,就跟你了。你当逃兵,我也认了。谁知道你家还是富农,全村人都来斗争我。要知道是这样,我也不跟你呀!如今你跑了,让我替你受罪,你的心真狠,刘大骗子!”
于杏花这一哭一数落,让所有人都愣了,大眼儿瞪小眼儿,刘辉也不知批斗会该怎样往下进行。阻止她吧,她是诉说富农刘占山的欺骗行为,是揭发刘占山的反动罪行。让她继续哭闹,和她富农婆的身份又不相符。
刘辉走上前,往她屁股上踹一脚,于杏花差一点儿摔倒。她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看了看对面的社员群众,感到没有被救助的希望,又把头狠狠地低下去。乌黑的长发披落下来,挡住了脸。
刘辉追问:“富农刘占山在哪?”
于杏花不吭声。
刘辉用手推了推她弯成弓状的脊背,于杏花全身一起晃动,仍然一声不吭。刘辉没了辙,只得领着喊口号:
“打倒富农刘占山!刘占山不会来投降,就让他灭亡!”
; 于杏花把腰弯得像一张疲劳过度的乏弓,失去伸张力,只有头发掩盖下的面孔,仍然抽动着。
刘辉发动群众。
马向勇走近于杏花,指着她说:“你说你,年轻轻的,还这样俊,在家守活寡,真可惜。还要挨斗,成天提心吊胆,不知你图个啥?要是贾半仙,早就打罢刀了。”
马向勇的话,让贾半仙听的清清楚楚,她跺着脚骂:“马瘸子,别不要脸!你老婆死了,拿你闺女比,少拿别人搓球!”人群里一阵哧笑,马向勇装做没听见,继续对于杏花说:“你把刘占山递出来,就不会斗争你。依我看,你趁早离开刘大白话,别当富农老婆。”
马向勇见于杏花仍然没动静,撩开她的长发,用手去摸她的脸。突然,于杏花的身子就像满弓断弦一样,迅速挺直腰。马向勇没防备,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于杏花还想打,被刘辉拽住手。
于杏花两眼冒火,发疯似的扑向马向勇。胡永泉坐不稳,急忙起身。吴有金和马文一齐动手,于杏花被控制住。
胡永泉大声喊:“这还了得?富农婆对抗斗争,还敢打革命群众,太猖狂了!把她捆起来,送到公社去专政!”
马向勇拿来绳子。社员们看到真的要捆于杏花,都联想到被捆走的二倔子,那可是凶多吉少!
会场立刻乱起来。
兰正站起身,挥动双臂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不要乱,谁在捣乱和地富同罪!”他的话发挥了作用,会场安静下来。兰正说:“斗争地富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难免有人对抗。我们不要怕,我们还要把这样的斗争继续下去!于杏花打革命群众,就是对抗无产阶级的表现,我们不能饶过她!但是,一个小小的富农婆翻不了天,今天翻不了天,明天也翻不了天,永远翻不了天!我们先不用捆她,杀鸡不用宰牛刀。我们刘屯人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有能力对付一切反动派。现在,工作队的领导也在场,我建议先不要送公社,咱们就地批斗!把于杏花批倒批臭,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兰正看到于杏花被吴有金推到李淑芝身边,他又说:“同志们,今天的斗争会开得好,打掉了地主资产阶级的反动气焰,大长了无产阶级的志气。我做为大队领导,坚决支持你们。但是,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我们斗争地主、斗争富农也要讲政策。我们的阶级敌人是地富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