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米由马向勇用马车送到大队,为了保护它不受损坏,在它周围絮了很多软草,马荣押车,刘氏看护,无论是保卫还是护理都提高到一级。兰正在大队院里亲自接收了大玉米,他高兴地扬起双手说:“好,太好了,刘屯小队为革命做了贡献,我们黄岭大队又创造出奇迹,大炼钢铁咱们拿了头彩,生产粮食我们还能拿第一。”
可是,兰正拿第一的愿望很快落空,邻队不但生产出比黄岭更大的玉米,而且做得仔细。他们不但给玉米棒里加入黄颜料,精心挑选的玉米粒也刷上亮油漆。刘屯的玉米在比赛中掉了粒,提前退出。
刘笑言在大队吃了几天荤腥,又被打发回刘屯,回到那个和地窨子差不多的房子里。马文也不再往他碗里多放鱼,甚至连鱼汤也喝不到。
秋收已近尾声,紧接着又掀起深翻热潮,据说在比赛中夺冠的那株玉米就是得益于深翻。先进的经验证明,土地翻得越深,玉米棒子就越大。为了配合史无前例的大深翻运动,周云带着两台拖拉机到刘屯翻地,他把拖拉机手安排到小队部,自己回家去住。进家前他去了何荣普家,想看看被他带到公社的何大壮。何大壮没在家,何荣普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也没让他坐一会儿。周云很失望,不自然地离开。
何大壮掐伤马向伟,周云怕马荣动粗伤害他,急着把何大壮拽走。到街上周云犯了难:“把这小子放哪呢?让他回家吧,他还会跑出来”周云怕马荣去何家闹,琢磨着把何大壮放在大队,又觉得不可靠。
周云不忘何老道的相救之恩,也想阻止马家欺负何荣普的行为,但是,有些事凭他的能力做不到。他常年不在家,对村里的事情了解得不全面。遇到何大壮以杀害几岁孩子的方式报复马荣,便知道两家的仇恨从大人发展到孩子身上。周云对这个不畏强暴的犟小子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也很自然地产生这样一个疑问:“他能不能是自己失去的孩子?”接着,又否定这个猜测:“不可能。都是自己想儿子想的,产生的一种误觉。”周云对自己说:“既然有了这种感情,也许就是缘分,我不能对不起何老道,更不能让这个孩子受到更大的伤害。
周云把何大壮带到公社,交给主管治安的胡永泉,嘱咐胡永泉不要让孩子受委屈,还要让他吃饱睡好。胡永泉收下何大壮,把他交给刘辉看管。
刘辉收下何大壮,把他关在治安办公室旁边的小屋子里,开始时还按时送饭,后来就心烦了,何大壮有时一天吃不上一顿饭。周云由于忙拖拉机站里的事,又以为交给胡永泉不会出什么差错,便把这事扔在脑后。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被囚禁在阴暗的小屋子里忍饥挨饿。
由于饥饿,何大壮一天比一天消瘦,可他心灵中的仇恨却一天比一天增长,他恨马荣,更恨周云。他认为,周云把他带到公社关起来,比马文、马荣还要狠毒。
有一天,何大壮饿得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砸着窗户喊,没人理会他。他放声大哭,眼睛哭肿了,没人放他出去。这个孩子无路可走,用头撞向窄小的窗户。
何大壮从窗户逃出来,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地回到家,刚进门,就把何荣普夫妻吓坏了。肖艳华哭着说:“原以为周云带他走是为了帮咱,没想到会把孩子糟蹋成这个样子!”何荣普不敢让儿子留在村子里,偷着把他送到亲戚家。
周云原打算帮助何家父子,却不知埋下这么深的仇恨,不但何大壮恨他,就连一向尊重他的何荣普夫妻,也对他怀有很深的仇怨。
拖拉机的轰鸣声又一次打破刘屯秋末的寂静,两台拖拉机拖着犁铧驶进地里,刚刚丰收的大地被翻搅着,黑色的泥土散发着潮腥。很多还未收回的玉米被埋在地里,吴有金和马文熟视无睹,而兰正则强调深翻地的数量。
兰正认为,大深翻是政治任务 ,经济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就像战争中毁桥断路一样,无产阶级能够打碎旧世界,也有能力建设一个新世界。粮食埋在地里也是做肥料,明年的株产一定更高。”
然而,吴有金很快就傻了眼,因为上报的产量越多,上边征收的粮食就越多,刘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全村的人明年还要吃饭,真正的难题摆在了吴有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