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叫法不同,那不要紧,人还长得不一样呢。对了,他们叫集体农庄,我们叫人们公社。有了人民公社,就一点儿剥削也没有了!我们今后不用愁吃,穿也不愁,啥也不愁,没愁事儿!”
孙胜才在人群中咋呼:“和大鼻子学,我们天天吃牛排骨,喝牛油,不吃野菜了!”
周云喝斥孙胜才:“你小子就认吃,没别的脓水,以后不许叫大鼻子!那是苏联老大哥,对老大哥要尊重,不能没大没小。我们向老大哥学习怎样搞建设,怎样干活,怎样开拖拉机,没让你学吃。”他问孙胜才:“谁告诉你苏联天天吃牛排骨?”没等孙胜才回答,周云说:“人家吃牛肉,里面加土豆。”
孙胜才大声喊:“那也不是我编的,刘大白话说的,他说苏联大鼻子不爱吃牛肉,专吃牛排骨。”
周云瞪一眼拖拉机旁边的刘占山,继续他的讲演:“我以前和大家说过,种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看到了吧,我脚下这个大家伙,能顶老鼻子牛了!一会儿咱让它去南甸子上开块荒地,那可不是一垅一垅的,而是一干一大片。到夜间更好看,把车灯打开,跟探照灯一样,你们看亮不亮,顶老鼻子油灯。我也不多说了,咱们看真的。”周云刚要从拖拉机上下来,又突然停住,他又说:“对了,我又想起一个事儿,现在我宣布:刘屯这个村改名为生产队,变成一个队大了些,那就把东大岗子划出去,成立两个小队,人员按居住地分,以东大泡子为界,不过吗,大麻地归刘屯。上级明确规定,划分地界要尊重历史。以前,你们叫组长也好,叫村长也好,那都过时了,现在都叫队长。”
刘占山问:“谁当队长?”
周云说:“还是吴有金,大家同意不?如果同意,就不用开大尾巴会了。我看大家对开会也没啥兴趣,不如在这定下来。”周云没顾村民们同意不同意,他又说:“队长下面还要有组长,就是打头的。但是,现在的组长跟过去不一样,也是干部。我给地主当过打头的,那是长工,也受剥削,受压迫。地主压迫我,我不能压迫长工。我看咱村打头的也不用选了,马向前有力气,就让他当。”周云大声问:“让马向前当组长行不行?”
“行。”
周云听到喊“行”的人挺多,他又问:“同意不同意?”
“同意!”
周云讲:“其实吗,合作社社长和生产队队长是一码事,都是建设社会主义,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带领我们奔向**。”周云问大家:“我的话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孙胜才甩着长袖子附和:“完全明白,跟吴队长走社会主义道路,不光吃牛排骨,也吃牛肉!”
周云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刘屯的父老乡亲都听吴队长的指挥,在吴队长的带领下,走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人们以为,周云的话该讲完了,盼他从拖拉机上下来。前来围观的村民主要是来看拖拉机的,想看看这个庞然大物倒底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顶老鼻子牛?周云在拖拉机上动动身子,他又讲话:“对了,我又想起一件事,以后我们不叫村民了!那个名字是旧社会的东西,过时了!现在,我们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大家说,叫什么?”
谁也说不清该叫什么,而且也没有人关心叫什么,人们只盼着拖拉机的表演。
周云说:“以后我们都叫社员,人民公社的社员,河边拉弓—射鼋。”
羊羔子在拖拉机下欢呼:“我们叫社员了!以前叫村民,啥破××东西,我早就听够了。”
周云说:“以后新东西多的很,我们的好日子是耗子拉木锹—大头在后。对了,上级还有指示,让我们不要像过去那样,光知道吃饭,干活,生孩子。要我们关心国家大事,要知道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我们多看报纸,学习伟大领袖**的光辉著作。”周云停顿一下,又说:“给你们弄点儿报纸吧,也白弄,你们不识字,只能看图画,用它糊墙。啊,咱村的小刘强认字,对了,最有学问的是吴小兰,人家还在念书,以后要做大事情。依我看,你们想知道报纸上写了些什么,让刘强给你们讲讲。”
周云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男司机操起摇把,拖拉机发出震耳的轰鸣。周云一挥手,拖拉机向南甸子上开去。
荒甸里,女司机放下犁铧,一片黑油油的土地被翻出来,跟着拖拉机而来的社员们惊呼:“真了不得,多少牛也无法比,如果当初刘家祖先有这个大家伙,就不用从关里往这搬人。”
周云从人群中叫出刘占山,在僻静处告诉他:“我要调到拖拉机站工作,大队要来新书记,你以后说话要注意,别整那些落后话,什么大鼻子长大鼻子短的,反映上去,对你没好处。”
刘占山比周云小几岁,起小就尊敬这个坚强乐观的穷伙伴儿,长大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周云敢直言不讳地批评他,刘占山也听周云的话。
拖拉机跑了两个来回,突然灭了火。男司机下车修理,忙得满头大汗。女司机干着急,不知往哪伸手,引来一些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