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就得供。”
吴小兰说:“付老师在学校不吃香,人虽老实,但老实人嘴直,和你爸爸一样,不知哪句话得罪了范校长,范校长在学校大会上点名批评他。说上级号召有知识的青年回乡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而付家兴只强调学习成绩,指使学生只顾个人前途,盲目学习,不关心国家,不响应号召,把学生推到白专道路上。范校长嫌我们班写申请的学生太少,说付老师拖学校后腿,说这种行为是和学校领导唱反调,要求全体师生从政治的高度看待这个事情。范校长让付老师立刻写检查,公布在学校的报栏中。”
刘强说:“这范校长真不讲情面,他们在小学是同事,又一起调到中学,有错误应该批评,总不该在学校大会上点名。”
“他是把付老师当做反面典型,借此推动学校的政治工作向前发展。现在全国都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号召中学生返乡,范校长是个很有上进心的领导,这样大的政治活动他不会落后。”
听了吴小兰这番话,刘强摇摇头:“不是我的思想不积极,我不同意这种做法。领导们保送和推荐干部子女和政治生,又让进步学生写回乡申请,本身就是矛盾,是个别人用谎言掩盖政治上的肮脏。把一些学习好的学生都打发回农村,对将来的建设没啥好处。”吴小兰盯着刘强,她说:“你真敢说,其实付老师和你的观点一样,他可不敢直说,就是这样,范校长也没放过他。”
“付老师也可以批评他。”刘强说:“有意见可以摆在明处,中央还号召提意见呢,他范校长也不见得一贯正确。”
吴小兰说:“你是知道的,付老师是个胆子非常小的人,自从那次挨了批,好长时间都不说话,上课只是讲题,下课回办公室闷着,见不到一点儿笑容。”
“范校长搞得是官僚主义!”刘强为付老师鸣不平:“在小学时,他靠整人起家,当上校长就一手遮天,教学好坏他不管,也不问升学率,只强调政治斗争,不少人受过他的害。现在讲民主了,真该给他提提意见,让他改正作风。”
太阳钻进地平线,他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吴小兰告诉刘强:“咱俩不能一起回家,我怕被我爹看见。”
一群小鸟迎着霞光飞来,见大柳树下有人,它们急着拐过去,你追我赶。吴小兰发出感慨:“这些鸟看起来成双成对,但它们并不是终生厮守,只有我们人类才会对爱情忠贞不渝。”
刘强说:“爱情是神圣的,而爱情往往被现实扭曲,具体为什么,我也搞不清,往往是有情人成不了眷属。”
本来轻松的话,吴小兰听得特别沉重,压得她要流泪。
刘强见吴小兰进村后才动身回家。
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只等刘强回来吃。刘宏达也在家里,全神贯注地写着材料,外面的天还没黑,他就点起了煤油灯。刘宏达没有责备儿子回来晚,因为他忘了饭时。
这些日子,刘宏达非常兴奋。
形势喜人,报纸上大力宣传,社会主义不同于资本主义,是真正的人民当家作主,还可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上边下来指示,让大家畅所欲言,有话实说,可以给领导提意见。学校领导传达了上级精神,并规定每名教师必须提出五条意见,少者视为对社会不满,多者受表扬。头脑灵活的教师,提的意见都是浮皮潦草,有些批评实质是歌颂和赞扬。刘宏达头脑没开窍,把明明白白的陷阱当成机会。他给教育局领导写信,申诉自己的冤屈。他要让领导知道,现在的中学校长范国栋,没有教学本领,是个利用权势搬弄是非的人。他触及一个极其敏感的政治问题,问范国栋,让那么多好学生写申请回乡,为啥不让自己的亲戚写申请?那么多优秀的人材回家乡种地,而他的亲戚并不优秀却保送高中,就让学生响应这样的号召吗?刘宏达要求调回贺家窝棚小学,表示在原地爬起后努力工作,报答组织和伟大领袖**的恩情。他给教育局提出好些建议,他认为建议都是善意的,一定会得到领导的重视。然而,他不知道,反右强风骤然刮起,有的地方准备抓人。
刘宏达的老母亲从儿媳嘴里知道儿子写一些惹祸的东西,凑过来摸着儿子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千万别再捅娄子,上次你出的差错,把这个家差点毁了!”刘宏达慢慢推开母亲的手,一脸委屈地说:“妈,你儿子冤屈,心里憋个疙瘩,不说出去难受!”他母亲仍然相劝:“啥事都要想得开,忍忍就过去了。先人告诉过我们,能忍者自安,知足者常乐。我们现在有饭吃,也有房子住,该知足了。你在学校只管教书,千万别说长道短,祸从口出,哪朝哪代都是这样。”
刘宏达安慰母亲:“我的一些意见都是善意的,不会出什么事。”
“唉!你以为是善意,别人不一定这样看,过去有很多教训,你也该吸取了。”
刘宏达听不进母亲的话,他说:“妈,你不要讲过去的事,现在让说话了,人人平等,号召大家提意见,学校的板报栏儿都成了意见栏儿,你不用担心。上级有明确指示,对提意见的人,不抓辫子,不打棍子。”
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