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芬?”周云不自然地说一句,又问:“还有谁知道铜盆的去向?”
几个人都证实铜盆在刘亚芬手里。
马荣走到周云身边,粗声说:“只要支书认为有需要,妈啦巴,我领人到黄志城家去取。”
马向勇想难为周云,故意打圆场:“黄志城不在家,让周书记跟刘亚芬要铜盆,我看不合适。别给周支书出难题,还是想别的办法。”
周云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这样吧,我家也有个铜盆,是我老婆娘家陪送的,小一点,用力敲的话,也能响遍全村。”周云对面的刘占山小声提醒他:“那是嫂子的陪嫁品,我看她不见得让你败坏。”
周云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大丈夫做事不能婆婆妈妈,让老娘们儿管住啥事也办不成。就这么定,用我家的铜盆当钟,省得用人满街跑。但是,对了,铜盆无法挂在树上,得想法在盆边钻个眼儿。”
有人提出二木匠有办法,二木匠说他的钻头只能钻木头。周云把刘强喊起来:“你念过书,学过科学,想想用什么方法给铜盆弄个眼儿。”
刘强为难地说:“办法倒是有,只是这么做,把一个好好的铜盆糟践了。又是嫂子从娘家带来的,这事得她做主。”
周云说:“别的事不用你管,你把办法说出来就行。”
“把木匠的钻头用炭火烧红,打成带尖的四愣型,再烧红,放到冷水里,铁匠把这叫淬火,他们都会这样做。能钻铁,也能钻铜。
周云赞扬刘强,并让刘强坐到他坐的长凳上,刘强不肯。
第一个大事基本解决,周云讲第二个大事:“这个事才是真正的大事,比我讲的第一个事大老鼻子了。什么事,你们猜不猜?啊!不用猜了,还是我说吧,就是植树造林。”周云见下面反应不大,他提高声音:“我刚才讲的话不怎么样,你们还呱唧呱唧,现在讲大事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吴有金带头拍手,下边没回响。
周云说:“看来大家对植树造林的认识还是不足,那是不行的,中央领导都带头栽树,我们大家必须把思想觉悟整上去!”
马向春在旁边说:“不是大家没觉悟,而是栽树不在当口,马上要春播,农时误不得。本来今年粮食都不够吃,大家把希望放在秋天。没有树,不盖房,可以挖个地窨子,没饭吃可受不了。”
周云批评马向春:“得得得,你又说回来了,地窨子还得搭个盖吧,没木头也不行!”
马向春挨批评,不再吭声,会场静下来,磕烟袋锅的声音听得很清楚。周云觉得气氛不对头,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解释说:“我刚才对马向春说得是抬杠话,没有别的意思,乡亲们不要挑我。啊,咱们来正经的,我不讲植树造林的伟大意义,先说说造林为了啥,为几根木头是小事,主要是挡风沙。大家也看到了,今年的风不小吧!如果再这样刮下去,埋下种子还会被风剥出来,这样的事并不是没有过。”
吴有金坐不住,碰了碰周云要插话,大声说:“支书让咱们别挑他,我就说两句。我看向春说得对,先把地种利索,然后再造林。”
“对,对对!”周云的声音很高:“我也是这个观点,现在集中一切力量搞春播,然后再把全部小青年整到一块儿,好好造出一块林子。十年之后再看看,咱村的风沙小了,房子大了,我们用自己栽的大树盖楼房!”
周云的这段话赢得掌声。他又说:“今天这个会开得好,抢着发言,民主集中。对了,不管是谁,只要你不是四类,都有权说话,都把自己的观点亮出来,只要对革命有利的,我这当支书的都采用。”周云见没人提出新观点,宣布大会第二项,大家讨论。
刚宣布完,他问吴有金:“不用讨论了吧?就这点儿事,一说都明白。”
吴有金点点头。
周云宣布:“举手表决。”
“老连长”坐在热炕头儿上烙得直欠身,他问周云:“你让我们表决啥?”
周云摇了摇头,忽然感到,没把要办的事讲明白,以检讨的口气说:“没人提醒,连我自己都糊涂了。怨我工作能力差,把问题扯得远,现在就拉回。让大家表决的事有两个,咱们先一个一个来。”
周云庄重地站起身,举着胳膊问:“开会多对不对?”
“对!”
“烦不烦?”
“不烦!”
周云问:“敲钟好还是满街跑好?”
“敲钟好!”
“举手表决。”
周云把会场看一遍,郑重宣布:“除掉两个揉眼睛的,其他人都举了手,表决通过!”
周云问:“植树造林好不好?”
“好!”
“热情高不高?”
“高!”
周云说:“举手表决。”
齐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