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行不?”
“不行!”
经过讨价还价,女人出五毛钱,羊羔子同意背她过河,妇女的条件是不能弄湿衣服,而且把包裹同时运过去。
羊羔子用手拎拎包裹,觉得很沉,便和她商量,先把她送过河,再回来取包裹。女人再次打量羊羔子,觉得这个瘦小子不可信,她说:“必须一起过河,你能背就背,不能背我再用别人。”羊羔子看出女人不信任他,冷冷一笑,不耐烦地说:“你找别人吧!白跟你费了半天儿嘴,唉,碰上个抠门儿。”女人没办法,只好央求他:“大兄弟,你背吧!我再多给你五毛钱。”
羊羔子看到女人让了步,便在心里盘算戏弄她的坏主意,伸出手对女人说:“天这样冷,挣几个小钱真不易,你要不多给五毛钱,我才不背呢,先付钱吧!”女人不同意,强调每次过河都是后给钱。羊羔子坚持先付钱,他说,坐火车还得先买票呢。
羊羔子没坐过火车,先买票是从刘占山嘴里听到的。这里离火车站并不远,连火车的鸣笛声都能听见。可是,羊羔子并不知道火车是什么样,小南河这里,是他去过最远的地方。
女人拧不过,只好给足过河钱,羊羔子接过,装进露出棉花的破衣兜里。让女人背过身,他先甩掉棉袄,接着脱掉棉裤。河风吹过,冷的直颤抖,拿回棉袄想穿上,又怕被水打湿把他拖进窝子里。他把棉袄甩到树丛上,蹲下身,抖着牙齿说:“快点儿,快过来。”女人并不着急,示意他把包裹提着。羊羔子冻得脸色变青,见女人磨磨蹭蹭,怨愤的心情油然而生,坏点子立刻在头脑里生成,没好气地对女人说:“你不想过河就拉倒,想过就得自己提包裹。”女人说:“过河时我得搂着你,腾不出手来。”羊羔子回头白她一眼,大声说:“用嘴叼着。”
女人不情愿地叼着包裹,趴在羊羔子单薄的后背上。羊羔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对岸走去,而且专向水急的地方走。女人紧紧地抱着他的肩,两条腿往上提,但是,两只鞋还是溅上水。她示意羊羔子选好的地方走,不要弄湿她的鞋。羊羔子领会她的意思,故意失脚,做出要跌倒的架式,把女人的一只脚泡在水里。女人感到鞋里进了水,非常恼火,在羊羔子前胸狠狠地掐一把。羊羔子感到很疼,心想:“你把我掐疼,我让你更难受!”他说:“怕湿鞋你就往上串串。”女人嘴里叨着包裹,两手搂着羊羔子,根本没办法往上串。她在羊羔子背上动了动,求羊羔子帮忙。羊羔子觉得机会已到,用两手托住了女人的屁股。女人觉得不舒服,便在羊羔子的背上扭动起来,叨着包裹的嘴里发出“唔唔”声,已示反抗羊羔子的无理。羊羔子不但没理会,反而在女人的屁股上掐一把,女人愤怒地大叫:“你干什么?”一张嘴,包裹掉在河里,顺水向下游漂去。女人急着喊:“快把包裹追回来!”羊羔子站在水里不动,女人腾出手拍打他的背,带着哭腔说:“我的衣服和钱都在包裹里,快把它捞回来!”看着包裹向下游漂动,羊羔子不紧不慢地说:“要追包裹,就得先把你放在水里。”女人哭着说:“快放下,赶快追包裹。”羊羔子顺势把女人放下,往下游追赶包裹。
女人站到水里,冰冷的河水几乎凉透全身,她忘了过河的危险,哭啼着向对岸走去。上了岸,身上的衣裤都往下淌水,她一边打喷嚏一边骂:“倒霉死了,遇上这个王八羔子。”
羊羔子捞起包裹,送到对岸就往回跑,回到岸上,急忙穿上破棉袄,扭过身往对岸看。女人翻着包裹,试图找件干衣服换上。
羊羔子从破衣兜里翻出女人给的过河钱,冻青的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他向对岸的女人做个鬼脸,然后穿上棉裤,蹦蹦跳跳地向村子跑去。为了走近道,羊羔子擦着乱坟岗子的边上跑,乱坟岗子不远处有个小水泡子,他看见刘强扛着推网来到泡子边上。
刘强刚从镇上搬回来时,羊羔子看不起他,背后叫他“小反”。自从砍了马向春,刘强的形象立刻在他心里高大起来。后来,刘宏达被放回,又继续当教书先生,吃着国家给的商品粮,房子也盖上,马家也没把刘强怎么样,羊羔子觉得刘强很了不起,是个响当当的硬汉,马文和马荣加一起也搬不倒他。羊羔子听到刘强在野外躲藏的事,更增加他对刘强的敬畏。暗自嘟囔:“甸子上的草垛靠着乱坟岗子,深更半夜谁敢呆?只有老黑呆过,那是和刘老财打赌,混一顿肉吃。”
羊羔子被老黑欺负,他认为老黑不是好东西,背后骂老黑是“老野”。马文也欺负他,但是马家势力大,成份好,他觉得马家像一座靠山,愿意和他们搅在一起。
那一天,马向春不让刘强砍树,羊羔子也跟着起哄,想看看马向春怎么教训刘强。他没想到,马向春不行事儿,倒在细个挑刘强的斧下。刘强砍马向春的情景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手起斧落,嚓!马向春粗壮的身躯倒在草地里,真痛快!”后来见到马向春,他总是在背后学刘强的动作,嘴里发出“嚓”的声音。有一次,他的“嚓”声还没落地,就被马文逮个正着,只好挺着,让马文扇了两个嘴巴子。
羊羔子眼前的小水泡子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