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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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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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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屯的秋天,看不到丰收的景象,甸子上的草被洪水浸泡过,虽然割下来,也卖不上好价钱。低洼的地方还存着水,当年生的小鱼成群地游动。

        过水的田地里,玉米东倒西歪,挂着泥土蔫死,还没成熟的玉米棒全部发霉变质,连牲口都吃不了。高粱有抵抗力,大水没淹过头,它还能顽强活下来,村民们把糊口的希望投向高粱地。地势高的地方还生长着野菜,惧怕饥饿的刘屯人在挖野菜时顺便砍几个高粱穗装进袋子里,到家后在屋里摔掉粒儿,偷偷存起来。

        村里传出击打棒捶石的声音,有的人家开始浆洗过冬的被褥。刘氏的棒捶打得最好,发出的声音有节奏,听着悦耳。可是,打着打着突然停了,她骂起丈夫:“操你祖宗小双子,你光顾自己享清福,你不管我,也该管管咱小军了。”

        刘氏的儿子叫刘军,刚满十八岁,被村里派到水库工地。工地离家很远,听说很艰苦,刘氏放心不下,就骂起自己的丈夫。

        刘氏嫁到刘屯还不到二十岁,小双子比她稍大些,这对经媒人撮合的夫妇,婚后的感情特别好,以至让刘氏丢了原来的姓名。刘氏心灵手巧,又非常要强,干什么都不落后,有些男人都不敌她。她和小双子生育了四个孩子,虽然家里穷,但在夫妇俩勤奋努力下,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有一年,一场霍乱向刘屯袭来,这场被村民称为“火痢拉”的瘟疫,不知夺走多少无辜的生命。身体健壮的小双子被霍乱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同时也带走了刘氏四个孩子中间的两个。那一年刘氏三十五岁。

        悲痛欲绝的刘氏抱紧小双子的尸体不放,求小双子不要甩下她,要跟小双子一起走。两个话着的孩子把她拉开,也求母亲不要甩下他们。刘氏心软了,眼泪流在孩子头上,带着一双儿女在贫苦和饥饿中挣扎。她下到田里,直不起腰时就爬着劳作,爬不动时就骂小双子。她觉得小双子是去那个世界享清福,把苦难的重担留给她。后来,女儿长大了,早早嫁了人,家里只剩她和儿子刘军。刘军又去了工地,她感到更加孤单,稍有空闲就骂小双子。

        刘氏来到李淑芝的窝棚里,两个女人互相倾吐心中的苦水,刘氏不但骂小双子,也把刘宏达数落一番,然后说起村里哪个女人命好。

        她说:“肖艳华命好,从小没挨着饿,又嫁到了好人家,地里活不让她干,屋里活何荣普也承担,没挨过男人打,吵嘴时也让着她,吃穿比咱强,让何荣普养的白白嫩嫩。咱们三十岁那时,就像老太太了,人家还像大姑娘,身条也好,脸蛋儿也受看,都是前世修来的。”

        李淑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就这命,我是认了。”李淑芝不停地揉眼睛,好象眼里有什么东西折磨她,两眼红红的,时不时从眼角掉下泪。

        刘氏也在脸上抹一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李淑芝说:“我差点忘了正事,你听了会轻松一些。不知你听说没有,马向春出工了。”她见李淑芝神色木然,又说:“一物降一物,本来马向春还想懒几天,让刘占山一通大白话,这小子立刻下了炕,第二天就出工。”

        李淑芝立在地上,目光呆滞。

        刘氏说:“马向春没啥事,刘强可以回来了。”

        李淑芝长长出了一口气,她说:“唉,还不知这孩子在哪里啊!”

        刘强砍马向春时,斧刃是冲着脑门子,马向春本能地用胳膊搪,两眉间被斜着划出一道口子。斧子下去后从马向春遮挡的胳膊上落下,他的衣袖被撕开,胳膊上的皮肉向外翻着,鲜血止不住。在场的人不知所措,慌乱中有人提出找吴有金。马向勇见的世面多,他把马向春的破衣服撕成条,简单包上后,骑只老马去黄岭找医生。这家医生姓方,是祖传的医术,对治疗外伤很拿手。方医生不在,他的女儿方梅急忙拿了药箱跟出来,和马向勇同骑老马,急速赶到马向春的家里。

        方梅去掉马向春捆扎在伤口上的破布,用药水擦洗干净,敷上自己家研磨的中药,再用白纱布包好,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两包七厘散,对马向勇说:“没伤到骨头,吃上三天药,养养就好了。”

        马向勇问:“啥,就这样轻?”

        方梅疑惑地看着他,并且问:“轻了还不好,你不是他的堂兄吗?”

        马向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兴奋劲儿马上低落下去。

        砍了马向春。刘强知道闯了大祸,他没回家,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来到小南河,坐在河边上。

        小南河经过疯狂的泛滥后,又变得非常温顺,清亮亮的水静静地躺在河床里。小鱼儿靠着河边游,尽情地享受阳光和温暖。

        刘强坐在河边,用斧子在地上不停地划,身边划出一道深沟。他仰望天空,蓝天中飘过朵朵白云,像变化的画卷,变化慢,刘强又急又烦。一只鹰在空中翱翔,寻找猎物,欢快的小鸟被惊得钻进树丛中叽叫。刘强用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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