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的头又疼了,最近她常常头疼。她躺在躺椅上,头上敷着毛巾,一动不动,像睡了过去。
大梅子端着一杯茶进来,道:“三太太……您喝杯茶吧。”三太太摆手,道:“大梅子,咱们败得太惨了!……”大梅子道:“没想到,他们合起伙来坑咱们呀!”三太太道:“也不是呀,咱们想坑人家,反倒让人家坑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呀!……咱们的处境,危险了!”大梅子道:“有那么吓人吗?”三太太道:“咱们的意图,让人家识破了,人家才能联起手来对付我。我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就都活不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能让我活吗?……自古至今,一招失算,性命难保呀!……”大梅子道:“咱们走吧。”三太太道:“现在?走得了吗?欠条在二太太手里了,只要她把它拿出来,走到哪里,也得被抓回来呀,那是一万两白银呀!”大梅子道:“那欠条,二太太能把它拿出来吗?”三太太道:“不好说呀,我整过她,她始终恨不得咬我一口。时机没到,时机到了,她不会放过我的。”大梅子道:“咱们手上,也有她的把柄,咱不怕。王宝财为了帮着二太太,掐死了大太太,金镏子不是在你手上吗?”三太太道:“这把柄分量不足呀。你说是王宝财掐死的,一只金镏子就是证明吗?最好把永康钱庄的账簿弄到手,那才是证据。”大梅子道:“弄了一本假的,真的在哪了,谁知道呀!”三太太道:“还有大少爷呢,咱们树敌太多了!”大梅子道:“大少爷咱们不怕他。大少爷的把柄在咱们手上了。”三太太道:“咱们的把柄,大少爷手上就没有吗?”大梅子道:“欠条不是在二太太手上吗?”三太太道:“光是欠条是把柄吗?那次大少爷来威胁我们,好像不是空口无凭,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大梅子道:“你说,他知道那件事了?”三太太道:“不好说呀。听他那口气,好像知道了!”大梅子道:“那事情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可就更麻烦了!”三太太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呀!……他要是知道了那件事,我们可真活不了了!……”
四太太乐得不行,陶书利在一边喝茶,也乐。
四太太道:“像,真像!妈呀,笑死人了。一个真的陶老爷,愣是被说成了假的,你说这上哪讲理去?”陶书利道:“二少爷和三太太,还以为这回他们可得手了,没想到,中了咱们的计了,妈的全傻了!”四太太道:“老家伙也够呛了,都吐血了!”陶书利道:“也真够他受。你说陶家人不认他,镇上的人,也不认他,换谁这一口气上不来,也得吐血呀!”四太太道:“哎,我就纳闷,你说六爷他们,是真的不认识陶老爷,还是认识就说不认识?”陶书利道:“我也觉得奇怪呢。按说六爷和老爷那么熟悉,不能认错呀?哎,是不是仪萍和六爷他们,是一伙的呀?”四太太道:“不能吧?他们怎么会是一伙的?”陶书利道:“也是!不过这回三猴子吃这么大的亏,能善罢甘休吗?于老板的那张字据,可还在她的手上呀!”四太太道:“这事可挺吓人呀!”陶书利道:“妈的!不过也用不着怕!”四太太道:“怎么又用不着怕了?”陶书利道:“上次你看到的那事,要是准了,不一下子治她死呀!”四太太道:“可没看准呀!”陶书利道:“没看准不要紧,咱们下点工夫呀!趁着这个势头,除掉三猴子,再除掉二老婆子,陶家就是我的天下了,不愁找不到那笔财宝!”四太太道:“说得吓人,除掉这个除掉那个的,我听着这些话,浑身发冷,就不能说不干了,退出去,过点平静的日子?”陶书利道:“人做事情就是这样,不做也就不做了,做了,就像一架马车走到了半山坡,退你是退不回来了。退是死,不退也是死,宁肯他妈的爬上去死,也不掉下去死。爬上去了,说不定还能有活路。人该狠的时候,就得狠,心软了不行!”四太太看着陶书利。陶书利道:“怎么了,这么看我?”四太太道:“有时候我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说你坏吧,还有好的时候,挺仗义的;说你好吧,肯定是不好。像二少爷那才叫好人,懂礼貌,心眼儿好。你发起脾气来,什么都骂,祖宗都跟着受罪;做起坏事来,掉脑袋也要干,可真要掉脑袋了,你又怕得要死,你呀!……”陶书利道:“你他妈的,叫你说我完了,我不是人了!”四太太道:“你这个人呀,挺混蛋!可是邪门了,我却喜欢你。和那个小白脸姓江的比,我觉得你比他强一百倍!”陶书利道:“那还不是因为他骗了你!”四太太道:“也不完全是,他就是不骗我,他和你比也不行,他太假,那话说得呀,可好听了,可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永远不知道。你不是,你好你坏,都在明面上搁着呢,不用去猜,我喜欢这样的男人,他就是坏,我也喜欢……”陶书利道:“你早说呀!”四太太道:“现在说了怎么的,还晚呀?”陶书利道:“晚了!”四太太道:“怎么就晚了?”陶书利道:“这话你非得逼着我说!我以前呀,没拿女人当回事。就像说的似的,那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喜欢穿了,穿,不喜欢穿了,扔!可是怪了,自从见了这个仪萍,完了,鬼迷心窍了,见到什么样的女人也不动心了。白天晚上,心里就装着这一个人了,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