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笑嘻嘻地在苗十二脸上掐了一把。苗十二抬头看了小表嫂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小表嫂并没收苗十二的钱,她把钱还给苗十二,苗十二说什么也不要,她又递给齐婆,齐婆也把手背了起来。小表嫂拉开苗十二的衣领,把钱塞了进去,转身就走。
“你们进去看录像吧,我得出去买几个‘喜’字,不然来不及了!”
苗十二追到门口,边追边把手伸进怀里掏钱,边掏边喊住小表嫂:“嫂子,嫂子你等等,你得收下,你得收啊!”
小表嫂在门外回过身来,又在苗十二的脸上摸了一把,笑着低声说:
“你就不怕我糊弄你?弄点血给你你就相信吗?你不怕我不是黄花闺女?”
苗十二知道的“黄花闺女”,只是个概念,他回家查了词典,词典上的交代也很含糊。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去问巴巴老爹。他用了一整夜在考虑“黄花闺女”问题。他的感觉有点矛盾,他觉得小表嫂是很开放的人,考上的大学却没去读,自己在鸽山街开了录像厅。苗十二的同学中也有个论调,说进入社会早的女人没多少是黄花闺女了。但苗十二想,小表嫂只有十八岁,鸽山街的女人很少有十八岁就嫁的,没嫁的都该是黄花闺女。
苗十二摸着自己的脸想被小表嫂掐弄的那两下。小表嫂的手有点凉,有点汗津津的,但很细腻。苗十二在学校是偷偷拉过女生的手的,那个他钟情的女生,手也是有点凉有点抖,也是汗津津的,于是他觉得,小表嫂一定和他喜欢的女生一样,都是黄花闺女。
那天苗十二一夜无眠,早晨刘家放鞭炮迎亲的时候,他跳下床趴在窗台上往楼下看。鸽山街不大,刘家的鞭炮放得响,硝烟弥漫,盖住了迎亲的人。苗十二跑下楼,也钻在刘家门前的人群里。他看见了漂亮的小表嫂,小表嫂穿着一件无领无袖的红旗袍,在喧闹中瞥了一眼苗十二,眉眼儿动了一下,那一动很明显,却丝毫也没影响她快乐的表情。
小表嫂新婚当天中午,苗十二刚想睡午觉,就被巴巴老爹喊出门。齐婆站在楼下,要拉苗十二去刘家吃酒席。齐婆说,是新娘子亲自吩咐她的,一定要苗十二去,不用随礼,只管去吃。苗十二不想去,齐婆看不得他的扭捏,拉着他便走,边走边叨咕,你应该去,去了等于提醒她晚上的事,不去她要是忘了怎么办?
当天的酒席是由豆沙镇最大的饭店办的——三江饭店的菜肴确实出色,600元办三十桌,让鸽山街的街坊们啧啧直赞。两年前开始的喜事新办风气把老街坊们给憋着了,刘家的热闹婚礼让大家兴高采烈。齐婆说,这是鸽山街有史以来最阔气最排场的婚宴。
按照齐婆的意思,苗十二一直吃到新郎新娘前来敬酒。刘家的新郎官和齐婆是老街坊,蛮亲热,新娘子连给齐婆敬了三杯,新郎官陪着齐婆喝下去,喝得齐婆有点恍惚了。
“小兄弟不喝酒?今天哥哥大喜啊,你得喝。哦,是学生啊,那也得喝嘛,男子汉哪有不喝酒的?你来一杯白的,你嫂子陪你一杯红的,可要得?”新郎官猛劝苗十二。
“小兄弟,喝吧喝吧,我陪你杯红的。”新娘子端起一杯红酒,和苗十二碰了杯,眉眼儿又闪烁了一下。
苗十二注意到小表嫂说了“红的”,他觉得这是小表嫂给他的暗示,再加上新娘子对他挑了一下眉眼儿,苗十二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端起酒就咕咚一口喝干了。
这是苗十二第一次喝酒。平时巴巴老爹是喝点酒的,但老爷子每次咂嘴咂舌直喊香甜,苗十二也无动于衷。这次和小表嫂干杯的是一杯高度数白酒,呛得他眼圈发红,半天不能说话。齐婆拿了个鸡腿让他吃,他猛咬一口强咽下去,眼泪还是没能控制住。
苗十二想起巴巴老爹的吩咐。巴巴老爹说,讨得一份“落红”,等于讨到了你一辈子平安,这事情得做,花钱都得做。他想,小表嫂不要钱,只是要自己喝下一杯酒,别说喝出了眼泪,就算喝出了血,都喝得。
齐婆先醉了,站不住,苗十二扶着齐婆走到酒店门口,被齐婆一串趔趄给带下了台阶。他索性背起齐婆踉跄着往回走。齐婆并不重,但苗十二被酒攻上了头,有些昏沉,胸口也跳得厉害,脚步便迈得艰难。他感觉手臂被人抓住,哼了一声慢慢转过头来,看见了面带桃花的新娘子。
“十二你没喝醉吧?能把齐婆背回家吗?”
“唔,能。”
“你回去先睡一觉,晚上来闹房吧。”
“唔,闹房啊,闹洞房啊?”
“是啊,来吧。”
新娘子在苗十二手里塞了个东西,眉眼儿又挑了一下。
“唔。”苗十二攥住手里的东西,背着齐婆蹒跚而去。
苗十二把齐婆背回了家,巴巴老爹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懂事。他对巴巴老爹憨笑了一下,把齐婆放在了老爹的床上,自己上楼去了。
巴巴老爹家是二层土楼,其实只是比一层房子高一点,那“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