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局长走后一连三天大家都十分兴奋,同学中传播着关于廖局长现场解决六中三大顽疾的令人振奋的会议内容。 消息传到最后,就成了故事也就带有了传奇色彩。不但钱校长被理所当然地妖化了,甚至连廖局长召开的会议,主角也被换成了马碎牛。有人说他以学生对六中最不满意的十大问题痛斥钱校长治学无方,甚至当廖局长向他“请示”还有那些问题需要自己解决时,马碎牛只是不耐烦地说:“你先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再说!”
最兴奋的还是马碎牛。他想不到钱校长不堪一击而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当他悟到了所有的人都有弱点,只要敢于站出来与看不惯的现象作斗争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的时候,那晚上过了十二点他都没睡着觉。
也许是高度兴奋的神经难以承受事件淡化后的平静,那晚马碎牛出事了。
天蒙蒙亮,他张皇着那张褪去血色的黑脸、神情恐慌的冲进了医务室。看到刘强大夫打着哈欠在揉眼睛,压低声音喊道:“刘强!刘大夫!不得了了!我尿糊涂稀饭呢!”
刘强大夫一愣,说:“啥?”
马碎牛说:“我梦见钱校长拿个擀杖撵我呢,我干着急跑不动,他就拿那个棍子往我裆里戳。我咋觉得不疼还热热的,忽然——浑身“刷”的一下像过电,就把糊涂稀饭给尿下了。”
刘强大夫终于明白了。
“嗷,尿‘糊涂稀饭’呢;啥感觉?”
马碎牛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是凉的,冰凉冰凉的。稠的跟糨糊一样。”
刘强笑嘻嘻、神密密地问马碎牛:“除过那根热乎乎的擀杖和这一锅冰凉的糊涂稀饭再没梦见别的?”
马碎牛梦见了,但他说不出口。
那根擀杖后来不知咋弄的,棉软的就变成了柳净瓶的手。她似乎有些胆怯也有些害羞,在马碎牛急切的期盼下只是轻轻撩了他一下,那部位并不隐秘,好像只是在马碎牛的小腹上蜻蜓点水般用四指撩了一下。就是这一下,马碎牛忽然就觉得自己有过不完的电------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既是同桌又是班长的女子近来常常闯进自己的梦中?她在梦里总是笑妍如花地看着他,而他却笨拙地跑不动也说不出话来,这让他气恼,他希望能把她从梦中清除出去。
马碎牛想的入迷,忽然看到刘强大夫古怪地对着自己笑,就有些难为情。他忽然又想到了别的什麽,就用手指指自己的下边问:“我这儿咋回事?尿了稀的尿稠的,要紧不?”
刘强顿时收起了笑容,很严肃、很神秘地对马碎牛说:“要紧!非常要紧!回去赶紧叫你大给你娶媳妇。”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马碎牛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作了个鬼脸,呀的一声大叫着跑了。
柳净瓶的父母年轻时参加了革命,家庭生活一直动荡不安。解放后两口子到了汉城,村上人才知道夫妻双双在省城做了官。至于官作到‘几品’,朝代变了,乡下就没人能说的清。只知道他父母早年为了不分心,在柳净瓶三岁时就把她送回了家乡庞村——东边一个紧靠双照的大村子——让她和奶奶住在一起。后来她也曾进城小住过几年,就这样城城乡乡地折腾了几个来回。小时候见她时的感觉只是不城不乡、不土不洋。虽然胆小却也颇有灵气。小学毕业后,她就大变了样。越来越有主意,也越来越漂亮。长相中既有城里人白净细腻之美,也生成了农村姑娘朝气蓬勃的神态。更难得的是聪明过人,那学习成绩总在前三名之内。平日里言谈中六分幽默,四分直率倒也惹人喜爱。只是太爱看书,各种各样闲杂的书都看。也爱交朋友,和谁都能谈的来。她爱唱歌,喜欢唱那些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民歌;信天游、绣荷包——蓝花花更是她不离口的歌曲。每当她清脆的歌声响起,她奶奶就说:“俺娃唱她自个儿呢。一十三省的女儿哦就数俺净瓶儿好!”
星期三下午没课,有时她就邀上赵俊良、马碎牛两人到她家吃饭。那时,她会亲自下厨擀面、炒菜,虽不精致,却也可口。赵俊良嘴巧,夸她 “厨艺精湛”。马碎牛实在,就说:“比俺妈做的都好吃!”柳净瓶低眉浅笑、抿着嘴乐,最多说一声:“口味不同罢了。”
那些年,十五六岁的娃娃在农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尤其是女娃就更是耽搁不得。
柳净瓶的奶奶很开通,并不像一般农村的家长喜欢干涉孙女儿与男孩子之间的交往。对于赵俊良和马碎牛周三常来家玩很是欢迎。但她的奶奶毕竟是“吃盐多”的人,她格外留意这两个所谓的“同学”。私下对柳净瓶评论说:“赵俊良那娃灵醒、稳重,以后像个干事的。那马碎牛咋看着像个直肠子?这娃心眼儿太直、太好,以后怕不会一帆风顺。”说完,就半玩笑半认真地问:“净瓶儿,你看那个娃好?”柳净瓶脸一红,说:“婆,人家是我同学,你都说了些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