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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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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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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以后,关中道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学校要放寒假了,学生们丝毫也没有城市学校期末考试的那种紧张气氛。老师似乎也不十分在意。赵俊良却丝毫不敢懈怠,虽然是自习课,仍然像当年在城里上学时那样,认真备考。

        马碎牛踅了过来,斜眼看着伏案而作的赵俊良,讽刺道:“俊良,二队会计的位子给你留着呢。凭你现在的学问够用了,用不着那么拼命。”他看赵俊良注意听了,换了个话题说:“去年冬天没下大雪,实在没意思,啥都耍不成。今年这么好的雪说啥都不能坐到教室里。”他坐在赵俊良对面,脸凑的更近了,说:“我有两个计划,都是雪地玩的,你可不能不去!想听我的计划不?”他见赵俊良没有表态,兴味十足地诱惑道:“滑雪。咱俩一人一付滑雪板,从崃头上起滑,沿着你家那条沟道滑下来,谁先到原下谁赢。”

        “你有滑雪板?”赵俊良终于提起了兴趣。他想起了曾经在某本书中的插图上见过身穿滑雪服、脚踏滑雪板的绚丽形象。仅那一身行头就够威风的了,且不说夹着双臂、飞驰在雪原时飘逸的感受。

        “滑雪板有啥了不起的?”马碎牛说:“家家都有。知道不?滑雪不好的人就不能参加摔交比赛。说实话,我要不是滑雪好、摔交好,我也当不了马跑泉第一员大将。”他把赵俊良的书一合,说:“走,现在就走。反正屈老师也不在,你学给谁看呢?”赵俊良就被他拉着离开了课桌。马碎牛使了个眼色,五虎将就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教室。

        操场上的雪有一尺多厚,院落里已经被踩出了一条黑色的小路,但两侧的雪却平展的像玻璃。

        赵俊良刚走出教室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呛的上不来气。

        雪面上闪烁着无数银灰色的亮点,强烈的光芒刺激的他的眼睛迅速眯成了一条缝。他裹紧衣服,随着马碎牛走出学校。村中的街道到处是雪。路上、树上、院墙上,甚至水井那缠满井绳的辘轳上都堆的是雪。村南那一望无际的农田也让厚厚的积雪盖了个严严实实,整个世界仿佛都是雪,除过白,没有别的颜色。只有当乌鸦偶然飞过空中时,那漆黑的身影才让人感觉到世界是活的而非死寂。

        赵俊良只顾欣赏雪景,脚下就机械地跟着马碎牛走。秃子看他迷迷瞪瞪地不知在想什么,抓了一把雪,悄悄潜到他身后,从后边拉开他的领口塞了进去。赵俊良打了个激灵冰的跳了起来。一边骂秃子卑鄙无耻,一边手忙脚乱地解开上衣的扣子,把兜在里面的雪团抖落下去,五虎将就哈哈大笑。赵俊良顾不上和秃子计较,问马碎牛:“你不是两个计划吗?还有一个是啥?”

        马碎牛说:“逮雀儿。”

        赵俊良说:“逮雀儿还有个计划?”

        “那当然。这还是从古人那儿学来的。我的第二个计划就是‘门可罗雀’。”

        “门可罗雀?”赵俊良努力理解着。

        马碎牛说:“各回各家。把滑雪板拿上,到俊良家集合。俊良你跟我走。”

        进了马碎牛家窑门,草叶问道:“咋不上学了?”

        马碎牛冲进窑洞乱翻东西,他抢在前边回答:“教室太冷,老师不上课了。今儿趁着雪厚,我给俊良教滑雪;等雪消了再学习——”为了转移话题,他问草叶:“妈,我大呢?”

        “你大寻人下棋去了。”

        在农村,大雨大雪天才是休息日。

        “他还好意思寻人下棋!”马碎牛不屑地说:“上回下大白雨,他跟大队长在饲养室下棋,开始人家让他个马。下到最后,他被人家将死了,还只夸大队长‘二马盘槽’走的好!他俩下第二盘棋时,大队长让了他个炮。下着下着人家就成了重炮!把我气的没办法。等到下第三盘时,我趁大队长胳膊朝前伸、在他腋窝下偷走了他一匹马,拧身给他塞到了牛粪里。大队长都走了好几步才发现不对,他怀疑是我偷了,把我搜了个遍——连鞋都脱下来了!结果,啥也没搜出来。把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一边下棋一边不停地拿眼瞅我。”

        草叶和赵俊良都笑了。

        马碎牛提着两块椅子面大小的木板走到了窑前,欣喜地反复查看。赵俊良疑惑地看了一眼这四方块的木板,对它丑陋的形状深不以为然。它一面平展展什么也没有,而另一面只钉着两个细木条、前边正中还有一个木把的东西,辘轳把一样地弯了上来;他真怀疑,这就是马碎牛口中的滑雪板。

        但它的确就是马碎牛的滑雪板。

        更让赵俊良吃惊的是,马碎牛根本就不知道插图上画的那种滑雪板!赵俊良给他讲的时候,他听的一脸茫然。

        马碎牛开始热心地给赵俊良讲解滑雪板的使用方法。

        “你盘腿坐在这木板上,两个木条朝下由高处往下滑就行了。你要想改变方向就把前边那个木把左右摆动——但不要摆得太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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