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敷了厚厚一层,看上去活像个木乃伊。马碎牛的“三叉口”地区受到了特别优待:糊状物敷得又厚又多,隆起处像北原上的冢疙瘩。
秀云一边为马碎牛敷药,一边望着他肿涨澎大的“三大件”吃吃地笑。敷药之后,长生捧着一匣银针过来了,人困马乏的吴道长就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上百个穴位,长生不慌不忙打开针匣,飞快地将银针一枚枚抽了出来,又一枚枚从马碎牛头上、双肩、肚腹,眼花缭乱地一路扎到了脚心。他扣上匣盖儿,随后两手齐上,把每一枚针都轻巧快速捻转了一遍又用中指弹了一下。那密密麻麻的银针就晃得一片银白。
秃子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但他坚决拒绝让长生在自己身上下针。长生咧嘴一笑,给狗娃扎针去了。
处理完马碎牛的蛰伤,吴道长和李大夫这才着手处理其他几个人的病情。秃子呻吟声最大就抢了先。紧紧张张折腾了两个多钟头,两人才得以喘息。秃子咬着止痛片,说他早都不疼了,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水淹七军”时铩羽而归的惊险遭遇。他夸张说,那些马蜂比蜻蜓都大,飞到天上把太阳都遮住了。
马碎牛已经停止了抽搐,呼吸也渐趋平缓,他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吴道长忽然大骂:“他大那个驴仔蛋,没想到马蜂身上不沾水!”
吴道长笑道:“跟你大一个模色,一公社就你父子俩用这话骂人。”
赵俊良走近前问他:“疼的厉害吗?”
马碎牛却突然红了脸,嗫嚅道:“想不到我‘插翅虎’今日走了麦城!”
外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吴道长笑着说:“渭城地方邪,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马垛进了窑,掀门帘就嚷:“我把你个猫把下的干浆浆鸡屎橛橛,你惹谁不好,你他大的惹马蜂。寻着让我马家绝后呢!”突然看见马碎牛一丝不挂大字形摆在病床上,从头到腿紫红肿胀,浑身又涂满了药材,还扎着密不透风的银针,当下就慌了神。他止住骂声,愣了一会儿神,用旱烟袋指着马碎牛的生殖器惊呼道:“这狗日的!这地方咋肿的像儿马的盖盖子?”转过身忙问李大夫:“这狗日的弄成这样,将来还能‘工作’不?”
李大夫莫名其妙:“工作?”
吴道长笑着答话:“能工作。”
听到不影响马碎牛将来“工作”,马垛放了心。这才开始挨个表示谢意。
长生倒了一杯茶,吴道长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那包裹的并不严密的马蜂窝,不紧不慢地喝起水来。
秃子一声惊叫就捂住了脸。他大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打完了,对马垛点点头,舒舒服服蹲在地上,点上旱烟,猛抽一口后开始盘问事件经过。秃子夸张地揉着脸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在他最新加工的故事里,前一半是关于他如何勇敢地走在大家前面而一再遇险的可怕遭遇,那始终没有露面的胳膊粗的大蛇和长着毛绒绒尾巴的狐狸也多次在他的讲述中频频提及。而后一半就把五个人逃跑的位置调了个儿,他成了断后的英雄。故事紧张精彩,他成了这次历险中的唯一主角。看到他毫不知耻当面撒谎,怀庆和明明龇牙咧嘴地笑了。
赵俊良倍觉无聊,他解开了那个大包裹,端着马蜂窝对吴道长说:“吴道长,碎牛说你需要这个东西,他就是因为想把这个马蜂窝送给你才让马蜂给蛰了。这马蜂窝差不多是碎牛拿命换的,你收好。”
马垛和秃子他大也对着这个巨大的马蜂窝啧啧称奇。
吴道长意味深长地笑了,说:“我明白。以后碎牛有啥病尽管来找我,只要是我能治的,永远不收他的钱。”
马碎牛躺在床上就有些激动,他往起一挣,说:“俊良,你------”
“没啥。”赵俊良急忙打断了马碎牛下边的话。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不是结拜兄弟麽?”马碎牛果然不再言语,只是他那激动的表情让赵俊良很自然地想到:从今天起,两人之间的友谊是牢不可破的了。到了此刻,他才想起应该尽快回家,免得爷爷奶奶担心,正想对马碎牛说几句安慰话,听见秃子在一旁小声乞怜吴道长:“他看病不要钱,那我呢?”
赵俊良暗自摇了摇头,走了。
马跑泉第一员大将“插翅虎”躺在炕上养蛰伤已经整整三天了。
对于马碎牛来说,这三天无异于是一场噩梦!
吴道长自制的拔毒膏每日更新。清晨,笑嘻嘻的长生就来了,揭去了昨日涂上的盔甲一样板结了的药皮,给马碎牛一次上厕所的活动时间,然后将新炮制的糊状物重新给他涂满全身,马碎牛就又一次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汤药也必不可少。妈妈草叶放弃了一切事务专心伺候儿子。她精心熬制中药,每天三大碗,不顾马碎牛反对,分时段一勺一勺亲自给他喂下。
然而最让马碎牛不可忍受的是孤寂无助地躺在窑里“背炕坯”。
结拜弟兄无一遗漏地收到了吴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