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黑森森的洞口,在确认争论并没有引来出洞的大蛇或是狡猾的狐狸后,恐惧便有所缓解,对马碎牛的说法在犹豫过后也挨个点头表示支持。
“恐怕不行。水库离得远,这儿又没有水,拿啥浇呢?”
赵俊良实在不想去招惹这些马蜂。他曾听爷爷说过:蜜蜂蛰人,只能蛰一次。蛰人后蜜蜂的刺便留在了人身上。失去武器的蜜蜂会拖着扯断的肠子飞回去,死在蜂巢外。恭惟点说,它的武器也就是个长矛。马蜂就不同了。且不说它所使用的武器化学毒性极强,仅它的尾刺也进化的十分先进:不但枣刺般雄壮,还可重复使用、连续蛰人。形象地说,那简至就是长在尾巴上的机关枪!
“要水干啥?趁马蜂这会儿晒蔫了,一人尿一泡就行!虽然咱只有六个人,但这在戏上叫‘水淹七军’。再说这也是行善呢,把马蜂浇下去又不要它的命,这多好?等一会儿咱走了、它们的翅膀也晒干了,就可以再垒窝了——马跑泉五虎上将真是善人!——盖房吧,省得它们懒洋洋无所事事。”马碎牛满脸都是淘气的笑容,他绕在前边扯开了裤带,端出了小钢炮。秃子马上仿效,众人也纷纷点头;一个个如法炮制,呈扇形站成一排,笑嘻嘻扯开了裤带。
“不敢!”赵俊良急忙制止。话音未落,马碎牛“那话儿”早已对着蜂巢左右摆动,水龙头般哗啦啦射了过去。其他几人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一字排开,任凭裤子跌到脚面;挺起肚皮,摆开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围剿之势。
赵俊良怀疑“水淹七军”能否奏效,稍一犹豫忽然就觉眼前一黑,他大叫一声:“不好!”两手抓着衣服下摆向上一撩就蒙住了头,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错已铸就!
原以为已经遭遇灭顶之灾的蜂群“轰”的一声腾空而起,怀庆反应快,高喊一声:“快跑!”其他几个人来不及反应,慌乱地提起裤子,跟着他仓皇向外跑去。没想到马蜂却是追着风蛰人的,放下巢边一动不动的赵俊良不顾,一窝蜂都嗡嗡追了下去。声音愤怒而雄壮。赵俊良偷眼看,倾巢的马蜂在空中形成了床大一片壮观的云团。
马碎牛刚觉兴起就看到眼前一暗。那些刚刚还似昏睡的黄亮小畜生反应居然出乎意料地神速,一瞬间腾空而起!它们不但知道谁是敌人,也知道要干些什么。它们依靠自己与生俱来的精密仪器毫不费力就锁定了侵略者的真面目。就在马碎牛收起惬意、惊愕愣神间,这些极具攻击力的生物已经轮番扑向他的“发射架”,并以此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锅盖大的圆。越靠近中心,马蜂越多。越靠近中心,马蜂越疯狂。群蜂你争我抢、此起彼落,狂蛰不已。活像把个筛子大的马蜂窝搬到了马碎牛的肚腹间、大腿处。马碎牛“妈呀”、“妈呀”连连怪叫了几声后,逮着怀庆的话音,提起裤子掉头跟了下去。不料想提裤子时却将上百只马蜂兜进了裤裆。只得一只手提着裤子跑,另一只手隔着裤子拍打自己的小腹、下体。他一边骂一边叫,渐渐地远去了。
沟道里恢复了起初的宁静,蚂蚱和知了又开始鸣叫了。
赵俊良知道危险过去了,他轻轻掀开蒙在头上的衣服慢慢站了起来。一眼看见蜂巢就摆在自己面前。他拔起一株小灌木扫落了盘踞其上寥寥无几的几只马蜂,折断蜂巢下连接的灌木,用铅笔刀削断了灌木柔韧的外皮扛着就出了沟道。临走时,他看了一眼那个洞窟,只觉得后脊梁发冷发麻。一路上他看见成串连片的马蜂尸体。有些马蜂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去,或残废或瘫痪正痛苦地在草丛间挣扎着。
马蜂的报复犹如附骨之蛆。赵俊良加快脚步追了下去。路上的死蜂越来越少了,看来马蜂已经被马碎牛他们扑杀迨尽了。
他追上了他们。马碎牛两手捂着三岔口,裸露处肿得红而透亮,像头刚出炉的烤乳猪。他泪水长流,疼的狂颤不已,痛苦之色不可名状。几员大将也被蛰的不轻:背腹红肿、哇哇乱叫,秃子声音最大,正在放声大哭。
明明喊了一声:“去医疗站!”众人如梦方醒急忙下了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