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古人关于咏泉的诗词。
古人咏泉的诗词里那一首写的最好呢?又有那一位写出的句子符合马跑泉壮观的现状呢?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吗?是写的不错。但太冷、太阴、太柔,太秀,缺乏激情,没有气势。马跑泉的水可是万马奔腾啊!
记得自己以前也曾问过叔叔:“为什么唐诗里描写泉水的诗歌如此地少,以至于翻遍唐诗三百首居然凑不齐十首呢?”叔叔回答说:“泉无山就难以入诗;但要是有了山,泉就必然退居歌咏的第二位。单独吟颂泉水——尤其是西北黄土地上的泉水——就难以成句,所以此类的诗歌就成了凤毛麟角。离开了山林、离开了明月,离开了名寺、离开了名人,泉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赵俊良思索入迷,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仿佛那些树木、泉水——包括捣衣的妇女——似乎都从眼前隐去了。他只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震动;耳朵里除过泉水那低沉的吼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翻涌向上的泉水晃的他眼睛越来越花,盯的紧了,渐渐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渐渐地,他觉得眼光有些迷离,仿佛有无数的光柱包围着自己,那些光柱泛着七彩的光芒由大地冲天而去,眩得人张不开眼。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与泉水的轰鸣合拍,似隆隆的鼓声轰击着胸腔、又像天际的闷雷越来越远。赵俊良忽然觉得自己渐渐气短心慌,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头上的血管嘣嘣乱跳,眼前白茫茫一片。
“奇怪,马碎牛和秃子为什么只动嘴却不发声?他那骄傲的笑容怎么变成了担忧?狗娃为什么伸手要扶自己?”赵俊良迷迷瞪瞪就看到了一张大床,他觉得自己太累了,慢慢地躺了下去------
“这孩子身子太虚了------”耳旁怎么是奶奶的声音?
“我看他是胆小!”这是马碎牛的声音。
当赵俊良睁开眼时他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马碎牛和秃子、狗娃三个人就坐在旁边。看到他醒了,马碎牛笑嘻嘻地说:“他醒了,没事了;我就知道他死不了。”
爷爷看了他一眼,说:“是碎牛和狗娃把你抬回来的。”
秃子愤愤不平地说:“我也帮忙了。”
爷爷忙说:“对,对。也有你的功劳。”
赵俊良心中一热说了句谢谢。马碎牛却平静地对爷爷说:“没事,应该的。我俩是结拜弟兄,就应该两肋插刀。”
结拜一事有些尴尬。赵俊良苦笑一下,对爷爷说:“过去光听叔叔讲马跑泉气势不凡,也只当它大一些、剽悍一些,今天一见,才知道他‘泉威’十足,像暴怒的张飞。我看应该把它叫张飞泉才对。”
马碎牛得意之色满面洋溢,他略带炫耀地责备道:“服了吧?像你这样的胆小鬼就不能到马跑泉跟前去!看你以后还敢胡吹冒撂啥天下第一、第二不?”
赵俊良不想与马碎牛争辩,换个话题说:“书上好象说,评定天下第一泉的标准是指它泡茶的水质而不是泉水的大小和水头的高度。也许那些泉没有马跑泉这等威猛的气势,只是水好而已。如果单从水量、水头高度这两个方面评价,说不定马跑泉能进入天下第一。”
马碎牛扬着眉毛质问:“你的意思是马跑泉的水不好喝?”
赵俊良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只怪当年陆羽评定天下水质时没走到马跑泉。”赵俊良非常担心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会激怒马碎牛,他不安地偷看马碎牛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听懂。而且好像更加信任自己了,这让赵俊良感到惭愧。
马碎牛说:“这就对了,县道人腿上没力,在自己家大圆一转就再没劲走到咱这两县交界处了。他们把几个知己家后院井里的水绞上来随口一尝、再约上几个酒肉朋友往一块一坐,小酒一喝,花生米一嚼,就相互吹捧着水大水好的,乘着兴头就写成了文字,这就吹的云天雾罩——哎,俊良,你知道秦娥儿不?古代的秦娥?”
赵俊良说:“不知道。”
“连秦娥都不知道?就是古代啥朝的一个女人。她就是第一个用马跑泉的水造稠酒的人,把一个叫李白的粘糨子都喝成诗人了。”马碎牛在确定了赵俊良不知道秦娥以后,神情上就更加得意,说话时也更加有信心了。
赵俊良却愈加迷惑:“你说的是唐朝的秦娥吧?书上没记载秦娥是马跑泉人。我叔叔在讲到马跑泉的时候也没提到过这个秦娥,只是说李白写过一首词,词牌的名字叫‘忆秦娥’——”
马碎牛抢言道:“那就没错!他就是写的咱马跑泉的秦娥,他想表达对秦娥的感激之情呢!”
赵俊良却不以为然,心想那首词咋看都不像是一首感恩怀念之作。“在我叔叔的故事里,马跑泉应该更大一些,水量也要大的多。”
马碎牛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