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捋顺调阳(听话)的了。干红大舅说,这机器得换件儿,中轴有些歪了,鹰嘴子也秃了,这机器,那家用的不善呀!陈家华说,那得多少钱?干红大舅说鹰嘴子用不多少钱,关键是中轴,不仅贵,也没地方买去,这“飞人”牌的,听说哈尔滨有卖配件的,也不知在哪儿卖,这样吧,明天上班,我给你打听打听,不行,看用我三姐家“无敌”牌的那种行不行?我可没这么换过。
陈家华家买来的二手“飞人”牌缝纫机,到底让干红大舅孙立贤给修好了。没出正月陈家华就拉开了架子干上了。陈家华大哥有个女儿叫陈容,中学毕业,她爹不想让她“陷在农村”,就投奔她大姑来了,心寻思看能不能在城里学点啥,有相当的找个开工资的人家嫁了也行。找对象嫁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小容子才十八岁,晚两年嫁、慢慢碰也行。
小容子是个村姑式的美人,个儿头不高,但身材匀溜,紧紧撑撑的,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分外着人疼。小容子脸盘长得也好,圆溜溜的,白里透红,黑黑的眉,红红的唇,象化妆了似的。尤其是性格好、开朗,动不动就咯咯地笑,一笑两酒窝,你跟她说话,她冷不丁地看你一眼,象被个小镜子晃了一下。这样的姑娘还愁嫁吗?要嫁,一定嫁个好人家,找个好女婿。
要学点啥?学啥呢?学裁剪吧,以后嫁给城里人之后,到哪儿当师傅,或自己开成衣铺。想在城里生活,不比农村,得有事情做,得有本事能挣钱,不然,和在农村没什么两样,也让婆家、女婿瞧不起。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有手艺在身,也增加找好人家的砝码。而女人做个裁缝是最“打腰”(荣耀有底气)的。那年最时兴。
原本要到哪个成衣铺去学,但,小容子连缝纫机都不会使,一蹬踏板,还倒轮儿呢,锁扣眼儿也不会,找了几家都不收。当学徒,也挣钱,一个月八至十二元,但你得干小工的活儿,小工活儿你拿不下来,你就说我一分钱也不要,也不行,还嫌你晃来晃去地碍事呢。再说也不乏能拿起小工活儿的、又想学徒的人,非要你干啥?陈家华想来想去,对小容子说,容子,不然你先和姑在家做“外件儿”,熟悉机器(缝纫机)怎么使,晚上等老孙你大娘(干红妈)下班回来,给谁裁衣服,你就过去看,让她教你。她那把手,在双城堡也是数得着的,正规裁缝学校毕业的,教你也能正规。在我这住着,上下屋也方便,花嗒(时不时的)着学,基本的东西掌握了,再去哪儿学,人家也愿意收你。小容子说,那我干脆就和我大娘学得了?陈家华说,那可能不行,她上班不能带着你,就她下班那功夫,也得她有裁剪的活儿才能你看着,教教你,人家还能每天晚上都能教你?你先跟着她学学,走一步看一步。
就这样,小容子白天在她大姑家和陈家华一起做“外件儿”,晚上吃完了饭就到干红家,看到干红妈在裁衣服,她就在旁边看着,这个那个地问着;干红妈没有裁剪的活儿,她能帮着干啥就干点啥,没啥干的,就回她大姑家。她的到来,使干红他们院多了一串串脆脆的笑声,用陈家华隔壁的宋丽文的话说就是,她的笑声象一只鸟含着水的叫声,整个院子好象欢愉了不少。
有小容子的帮衬,陈家华的外件儿做得挺顺手,陈家华在心中算计,按这么个干法,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三十元,那一年是多少?这下子可妥了。她光顾着干外件儿了,她的大儿子王显仁情绪发生了变化她没有注意到。直到二月二前一天的晚上,她才觉得不对劲儿——王显仁不去了晚自习,吃完了饭,饭桌子都没撤下,他就顺着炕洞子躺下了。谁兴饭桌子没撤就躺下?那是不行的,那不得“蹬倒饭山饿死”你!双城人哪家也不行,就是你有头疼脑热的,也得等撤了饭桌子你才能躺下。但陈家华没向大儿子王显仁发火,她知道大儿子这是有事儿,没事儿他决不能这样,就凑过去说,你咋不去上晚自习了?王显仁用小臂遮着眼不吱声。陈家华说,显仁哪,有啥事你得跟妈说呀,你不能让妈跟你着急上火呀。
——这句话管用了,王显仁说,今天是星期六,不上晚自习。
陈家华说,我还没听说哪个星期六你没去晚自习呢,说,到底咋回事?
停了一刻,王显仁被逼无奈,坐了起来,对他妈说,我们老师总找我茬儿,我做啥啥都不对!陈家华说,那他因为什么找你茬儿呢?王显仁说,就因为上学期我有两天迟到了!陈家华知道,儿子是因为起早捡粪,才迟到的,就说,不管什么原因,你上学迟到就不对。王显仁说,那我以后就没迟到过,有几天我都嘴里嚼着大饼子往学校里跑,怎么还对我不依不饶的?陈家华不作声了,停了一会儿说,你们老师姓啥?王显仁说,姓潘,就在咱家后院儿。这时,王显仁的弟弟王显志接过话来说,潘气览子呀!最犊子!今儿晚上砸他家玻璃去!陈家华向二儿子瞪眼睛,说,我看你敢!一边儿呆着去!王显志才不作声了。陈家华又转向大儿子,说,那他知不知道咱们是邻居呢?王显仁说,知道,咋不知道!陈家华笑了,说,这潘老师呀,既然知道是邻居就该多方面照应着,怎么能这样?陈家华丈夫王禄接过话茬儿说,向情向不、了理,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