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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红和单音环今生前世到底有怎样的缘份不得而知,干红就看着她舒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愿意看,她说话的声音、笑的声音、甚至不经意地咳那么一下子,干红听着都好听、悦耳。干红幻想着哪一日单音环要把他抱在怀中,他肯定要好好地偎在她怀里,闭上眼睛尽可能长的时间依偎、品味着;单音环也很看重干红,干红妈向单音环介绍自己的儿子干红能画画、并要干红把画的画“给你单姨看看”时,单音环拿起干红画的画、影人子是那么仔细、认真地端祥。别人或多或少都有应付干红妈而奉承干红的意思,而单音环没有。她干干净净地表达对干红画的重视、称赞。她说,小红这么小就能画这么好,还是自务的、没人教,真行。孙姐你真应该找个老师教教小红。干红妈说,也不知谁会画呀。
这一天晚上,单音环兴冲冲地来到了干红的家,对干红妈说,孙姐,我把小红送个地方让他学画画吧?干红妈说,那赶情好,去哪儿学?单音环说,我今天才打听到:县文化馆开办了美术、音乐铺导班。都开班两天了,让小红去学呗。干红妈说行啊,咋不行?要不要手续,收不收费呀?单音环说,啥手续?一个小孩子;收不收费我不知道,可是我送去的人,他们谁能收费?干红妈说,那咋地?有亲戚在那儿?单音环说,我原来不在电影院吗,和文化馆是一个口,文化馆那些人我都熟,教美术的姓高,叫高庆年,家在你们厂子南边,个么不高,挺大个奔楼儿(额头),眼睛往里抠抠着,天天从你们厂子门前走。干红妈说,我哪认识,见了也不知道谁是画画的——那就让他教呗?单音环说,那行,小红明天一早就跟我走,早点儿,我给送去,我再上班。干红应。
干红妈很重视这件事,现把干红的衬衣、袜子都换上新洗的,头天晚上就给干红削好了好几支铅笔,嘱咐好几回让干红好好学。
文化馆在西大街道北。“大老虎”药店之后是“二杂”,文化馆紧挨着“二杂”。文化馆是三层楼,是双城县层数最多的建筑,实际上电影院比它高,但电影院只是上下二层楼,因为演电影需要,每层的层高比文化馆高,但干红和单音环走进去,却觉得文化馆里边要比电影院还大呢。文化馆一层的大厅隔开几个区段,都展着各类的画,迎门是一面墙大的油画,**居中,一大帮农民围着,里边还有和人一起奔跑的小狗,一头拴在桩子上、回头去看人群的驴。这幅画名叫《**来到咱村庄》,作者就是文化馆美术辅导员高庆年。他这幅画在全国一次画展中得了奖,给他带来很大的荣誉,他也因为这幅画在文革中挨了批斗,批斗他的人说他相当反动,狗奔向**,驴去看**,这不是说**和牲口在一起吗?这不是骂**、污蔑广大贫下中农吗?
另外两面墙和其它区间也都挂着画,油画、国画、水彩画,木刻,什么品类都有。题材也多种多样,从解放战争、开国大典、大炼钢铁、人民公社好等等,活脱脱一幅展开的历史画卷。后来,干红仔细想,情况可能是这样的:里边没有主题画展,双城画画的,画一幅认为不错的,就展在那里,再画更好的,把原来的稍差一些撤下来,换上这幅好的,以个人为单位撤展、布展,象一个沙龙画廊一样。不然,这一楼大厅的墙上怎么总是挂着画呢?
干红习惯性地伸手拉住了单音环的手,单音环握住了干红手,抿嘴乐了。她不急着催干红,让干红去看那些画,看了大半后,单音环问干红,小红,你能画这样吗?干红眼睛看着画,回答说,能,我肯定能。以后肯定能。单音环说,好样的,小红,有志气!
两个人正在看画的时候,高庆年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看到单音环,向她招了一下手,说,来了小单!又指干红说,这就是你领来学画的?单音环嗯了一声,又说,是不是太小了?高庆年说,行,不小,我比他小的时候,就正了巴经地画素描写生了。他基础怎么样?单音环说,好,画得可好了!
高庆年边说边从楼梯往下走,走到单音环和干红跟前站住了,问干红,说,你画的画带来了吗?干红没大懂。单音环对干红说,你以前画的画带来没有?临来时你妈不给你放进书包里了吗?快拿出来给高老师看看。干红这才知道高庆年说的是什么,就从身上背的书包里拿出个硬皮本夹子来,递给了高庆年。高庆年拿过去翻看了两下,笑了,想了想说,这样吧小单,让他到小班去画两天,他能坚持下来,就让他来,他要不愿意来,也不要为难他。单音环脸有些红了,说,小高你的意思是……。高庆年一笑,说,画吧,画两天再说。
干红没懂高庆年的意思。高庆年就领着单音环和干红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的格局差不多,也是分出了几个区间,原来墙上可能也有画,只不过现在摘了下去。二楼的东边有几间办公室样子的屋子,西边分三个区间。上了楼梯推门进去是一个区间,另两个还往里走。进门的这个区间里坐着都是些孩子,他们围着一个摆放着几个石膏几何体的桌子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