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看是干红妈和干红在屋里,吴大柱正在往身上穿棉袄,她怔了一下。干红妈忙说,吴主任做了一件上衣,我来给他试试。宋丽文有些诡异地笑了,说,有孩子在,不试衣服,还能,干啥?吴大柱停止了系扣子,用眼睛瞪着宋丽文。干红妈就当没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只提醒吴大柱早些去送扣子,就领着干红走了。
门一关,吴大柱冲着宋丽文压着声音说,你瞅你,那说的是什么话?!宋丽文说,什么话?大实话!吴大柱说,你那么说,让人家孙淑兰怎么想?宋丽文说,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还挡住她怎么想了?她先心虚的!吴大柱说,她怎么心虚了?宋丽文说,她不心虚,我一进屋向我解释什么?吴大柱说,得了得了,就你一进来那眼神儿谁能心不虚?!宋丽文说,我眼神儿?我什么眼神儿了?吴大柱说,得了得了,你来干什么?
宋丽文媚人的那么一笑,就往吴大柱那儿走,吴大柱立刻制止了,说,别别,你坐那儿坐那儿,这要进来个人象什么话?吴大柱指给宋丽文那长条板凳。宋丽文说,哟,现在这么个胆儿呀!当年搞我这个大姑娘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外屋还有人在炕上吃饭,你在里屋就干上我了!吴大柱怒了,说,你今儿想干什么?没事儿赶快出去,非得我撕破皮脸,整成个仇人你才肯罢休?!
宋丽文一下子敛住了。她知道吴大柱说到做到,他上来那脾气,十头老牛都拉不住。就坐在了那长条凳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两手往胸前一抱,忖几忖说,听说你要再成立一个厂?吴大柱没有马上接话,他坐回他的办公桌的椅子上,沉了一口气说,嗯,咋地?宋丽文问,什么厂?吴大柱说,食品加工厂。宋丽文说,那,我去吧?吴大柱说,你去干什么?编织厂的出纳做得好好的,去食品厂干啥?宋丽文说,怎么我还能干一辈子出纳?!吴大柱说,女同志干出纳不挺好的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不用费胳膊费腿儿的。宋丽文说,我都干九年啦!吴大柱说,那你想干什么?宋丽文说,我就不能干个厂长吗?吴大柱在鼻子哼了一声,说,干厂长?你不行。你不是干厂长那块料。宋丽文撒泼了,说,那我是哪块料?!我只能是陪你睡觉的料?!吴大柱想发火,又嚥了回去。他说,你别闹了,厂长不是那么好干的,不是一块香饽饽,上挤下压起早贪黑的,尤其是建厂初期。从进料到生产到销售的,哪一样厂长不伸手能行?不用几个月,就得扒你一层皮!宋丽文得意了,说,这么说,你还挺心疼我的?吴大柱叹了一口气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宋丽文接过话来说,更何况,我还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吴大柱无语。宋丽文说,有你这句话,我比当厂长,当主任、省长、国家主席都畅快。你,还是知情知意的。吴大柱说,丽文呀,那时我们都年轻,对错先不论,那段情是忘不了的……我们虽然是……在一个单位,你事事处处得维护我,不要给我出难题,我这工作挺累的,最近总是头晕,去查,人家大夫说血压高。宋丽文急急地问,要紧不?吴大柱说,还不太要紧,可我不到五十岁呀,就得了这病,现在是天天吃药,一天不落一顿不落呀!宋丽文大惊失色,慌慌地站了起来,说,哎呀妈呀,那可咋整呀?!吴大柱说,还死不了人,慢慢治呗,只是别生气——你别气我。宋丽文说,放心吧!我再惹你生气,我不得好死!吴大柱说,干工作用心一点儿,啥事别呛着老耿(编织厂的厂长),注意和厂里的工人搞好关系,说话要注意点儿。你们厂好些人都知道咱俩以前的关系,你的态度别人就认为是我的态度,别轻易表态。宋丽文说,怎么我听着你这象临终遗言呢?说完,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我这臭嘴!呸呸呸!“一咒十年旺,神鬼不敢傍”!吴大柱笑了,用手指点搭着宋丽文说,你呀你呀,不定性,象个孩子似的!哎对了,杨亚林哪天休班?提前一天告诉我。宋丽文惊惊乍乍地说,他休班干啥?吴大柱说,让他陪我到哈尔滨检查检查去。宋丽文痛快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