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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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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隐约察觉到了儿子和儿媳之间矛盾的症结,她再也不当着王涓的面说张清兆对孩子不好了。

    她怕两口子吵架,争抢着干活,尽量不让王涓动手,偶尔说点什么,一听就是在调节气氛。

    一家人都不再提孩子的话题了。

    一家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天夜里,张清兆又迷迷糊糊地开着他的夏利车走在路上了,四周像阴曹地府一样黑暗无边。

    他好像要把雨生送回医院去。

    雨生坐在后座上,悄无声息。

    张清兆一直感到脊梁骨凉森森的,但是他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路两旁是树林,深深的,那些树很繁茂,挡住了楼房,或者后面根本就没有楼房。他偶尔发现,树林里好像有一些影子,不知是人是物,影影绰绰,木木地直立着。

    他眯起眼睛,使劲看。

    当他终于看清楚之后,头一下就大了——树林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的面部惨白,都是石膏做的脸!

    十万人?

    一百万人?

    他惊恐地收回目光,就看到了前面的王家十字。

    他去医院本来不路过这里的,不知怎么就跑来了。

    他猛轰油门,发疯地冲过去。

    刚刚开过十字路口,他就听见那个婴儿在后座上尖厉地叫了一声:“你开过了!——”

    他一下醒过来。

    丢弃

    这天下午,母亲带王涓到街里看中医,想开几服催奶药。

    张清兆留在家里看小孩。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张清兆和这个婴儿了。他没有哭,好像在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天阴沉着,看来还要下雨。

    松花江的水已经暴涨,解放军正在前线抗洪。

    张清兆走上前,在昏黄的天光里,静静地注视这个婴儿。

    他的头发和眉毛依然稀少,黄黄的,软软的,而且疏密不均。

    他脸上的干皮褪尽了,肤色红赤赤的。

    那块不吉利的黑胎记,依然压在他的左眼上。

    他的两只眼珠躲在厚厚的眼泡里,定定地看着张清兆…

    张清兆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你回去吧。”

    婴儿看着他。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婴儿依然看着他。

    “走吧,我求求你!”张清兆又说。

    婴儿还是看着他。

    停了停,张清兆冷不丁问道:“你姓冷,对吗?”

    婴儿突然笑了。

    张清兆哆嗦了一下。

    这是他出生的第十九天。

    在此之前,张清兆从母亲和王涓口中得知,这个小孩还一次都没有笑过。

    这是他第一次笑,笑得极具深意。

    张清兆扔掉他的决心更坚定了!

    他后退几步,来到客厅,找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然后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了这样一行字: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一日十一时四十五分出生。

    他带王涓检查身体的时候,在医院见过一次弃婴。

    那个小孩的襁褓里留着父母写的一张纸条,说那个小孩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没那么多钱给他医治,只好丢弃,希望有条件的人能够收养他…

    纸条的背面是那个孩子的出生时辰。

    张清兆拿起写好的纸条看了看,忽然想到,医院也许有这个婴儿的出生记录,而今年六月二十一日十一时四十五分出生的孩子,估计全市只有这一个,公安局能不能根据这个出生时辰查出这个小孩是他扔的呢?

    想到这儿,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马桶,冲走了——他要消除这个婴儿被送回来的所有可能性。

    接着,他回到卧室,把婴儿包起来,用被角盖住他的脸——主要是盖住他的眼睛。然后,他下了楼,钻进夏利车。

    他把婴儿放在了后座上,在边缘处垫高,使他不至于滚落下来,然后慢慢把车开动了。

    他向第二医院驶去。

    在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会儿母亲和王涓回来,他该怎么跟她们说。

    他想来想去,只能这样说——他跑到楼下的小卖部买烟,没锁门,跑回来就发现这个婴儿不见了。

    王涓肯定不信。

    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他就一口咬定婴儿是自己丢的。

    天上又打雷了,雨“哗哗哗”地落下来。

    张清兆回头看了那个婴儿一眼。

    他被包在那个很小的襁褓里,没有一点声息。

    张清兆的心忽然有些酸。

    但是,他很快战胜了这种情绪,把车速加快了。

    到了第二医院,他抱着婴儿鬼鬼祟祟地走向产科。

    今天产科的人很多,所有的女人都大腹便便的。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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