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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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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见我来真格的,立即缩回去了。他又问姜梦颖:“小姜,你最怕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姜梦颖在最远的炕头低低地说:“我?怕梦游。”

    梦游两个字好像在这个黑夜里刺中了大家最脆弱的神经,谁都没有接茬。

    梦游的人,去的地方往往是他平时最害怕的地方。我想,假如我梦游,一定会去坟地。深更半夜,一个人轻飘飘地走出门,踽踽独行,一直来到荒郊野外,走劲杂草齐腰的乱坟岗,在每个墓碑上摸一摸…

    到目前为止,科学还不能解释梦游症。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控制和支配梦游症患者的诡异行为呢?

    是潜意识?

    处于梦游状态的人,身手出奇敏捷,即使睡钱设置重重障碍——比如满地的玻璃瓶子,比如捆绑一条条绳索,比如一道道明锁暗锁…在光天化日之下,清醒的人都难以跨越和解脱,梦游症患者却可以一一化解,他不会碰倒一只瓶子,他可以麻利地解开身上的一道道绳索的活扣和死扣,可以成功地打开所有的锁…

    梦游症患者像影子一样不可阻挡。

    “咱们几个没有人梦游吧?”车刚好像开玩笑地问。

    “即使有,自己也不知道。”李串说。

    “我不怕自己梦游,反正也不知道,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呗。我最怕看到别人梦游。”车刚说。

    停了停,我说:“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厨师梦游,他经常半夜起来,拿着明晃晃的菜刀在石头上磨,磨很长很长时间,又轻轻来到同宿舍的几个人脑袋上,一个挨一个地比画。他的刀法很准,每一次菜刀剁下去,刀锋都只是落在那些人的头皮上,那些人也毫无察觉。有一天,宿舍里有个人半夜醒来,看到了这个恐怖的场景,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那个厨师含含糊糊地——我在切倭瓜。”

    李串怯怯地说:“车刚,你半夜可不要梦游啊!”

    车刚说:“李串,你放心吧,就算我梦游,也找不到这户人家的菜刀。”

    车刚在一家川菜馆当厨师,李串是服务员。我在他们对面的药厂打工,跑推销,经常在他们那里吃饭,时间一长就熟了。

    度假(3)

    姜梦颖在一家很小的文化公司当打字员,她和车刚是老乡。我和她,是最近通过车刚认识的。我之所以对她如此在意,仔细想来,是她性格中那种与生俱来的忧伤打动了我。尽管我平时笑哈哈的,甚至是个幽默的人,其实我本质上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这时候,大院里突然传来了狗叫,声音很粗,一听就是一条高大的狗。它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叫得很凶。

    我说:“这家的狗回来了。”

    李串说:“半夜出去解手怎么办呀?”

    车刚说:“有它守在院子里更好,万一咱们谁梦游,肯定走不出这个大院,就被它咬回来。”

    “你别总提梦游好不好?”李串说。

    “不说了不说了。”

    男女同居一铺炕上,肯定兴奋。大家说话一直到半夜。

    我的注意力一直系在姜梦颖身上,她始终很少说话,不过,我相信她没有睡着。

    车刚好像是第一个睡着的,他发出很重的鼾声之后,我和李串也都不说话了。

    月亮爬上窗子,屋子里亮堂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两个女孩似乎都睡着了,我也迷糊了。不过,我身体里有一根神经始终紧绷着,我猜想车刚趁大家睡着之后,说不定会偷偷摸摸钻进李串的被窝。

    车刚的鼾声一直打得很响,不像是伪装。

    那两个女孩的鼻息此起彼伏,其中一个重些一个轻些,重的一定是李串。

    我一动不动地聆听。

    四个人就这样奢侈地浪费着这千金一刻的良宵。

    后来,天好像悄悄阴了,连微弱的星光也没有了,房子里一片漆黑。

    突然,我听到一阵洗扑克牌的声音,“哗啦哗啦”,很响,在东屋!

    深更半夜,彭老太在跟谁玩牌?东屋只有她一个人啊。

    我竖起耳朵听,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孤独的洗牌声。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我碰了碰车刚,他像死尸一样重,没有醒。

    “哗哗”的洗牌声终于不见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是风吹窗子的声音?是狗嚼玉米棒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我隐隐约约梦见车刚轻轻轻轻爬起来,像狗一样爬向了李串…

    叁

    次早醒来,是个很好的晴天。太阳红红的,刚刚露头。

    其他人还睡着,我爬起来,悄悄穿好衣服,刚刚走出屋,就看见一条大黑狗狂叫着扑上来。我赶紧缩回来。

    彭老太正在做早饭,她颠着碎步跑出去,把狗吆喝跑了,它跑出了院子。

    我这才心有余悸地走出来。

    夜里下雨了,肯定是急促的阵雨,很快就过去了,院子里的地面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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