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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摸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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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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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棉花,用针线将错位的皮肤缝合,再贴石膏…

    厉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

    很快,死者就基本恢复了原貌。

    虽然那张假脸涂的肉色很逼真,但是怎么看都不是一张真脸。

    最后,蒋东轻轻为死者洗头发。那长长的头发不再柔软,而像一根根硬撅撅的麻丝…

    他对厉云说,有的尸体四肢残缺不全,他就用肥皂做出来安上。有的家属还要求给尸体消毒,洗澡…

    “你都是白天干吧?”厉云问。

    “不,我一般都是在晚上工作。晚上安静,也有灵感。”

    “那太恐怖了…”

    “怎么样,干这个行吗?”

    “不,我干不了。”

    “那剩下的职业就是焚尸工了。”

    “看大门不行吗?”

    “看大门的是一把手的岳父。”

    厉云只好又跟蒋东观看了火化尸体的过程。

    省城火葬场的设施当然更先进,更气派。

    几名穿白大褂的工人推过来一辆滑轮床,那上面躺的也是一具女尸。

    他们把女尸抬下,放到传送带上,然后,按动电钮,传送带启动,女尸移向炉口。

    炉口和传送带之间,悬垂着一块白布,用来隔挡。女尸一点点消失在那块白布的后面。

    蒋东打开炉口观察窗的铁门,里面是一块透明的耐高温玻璃。他对厉云说:“你朝里看一看。”

    厉云凑上去,通过那个观察窗,清楚地看到那具女尸躺在炉中。炉内已经预热升温。

    “我一直以为,火化是不让看的。”

    “我们正在引进几台最新型的火化机,有闭路电视系统,家属不用进入火化车间,就能看到亲人被火化的全过程。”

    炉内燃起了熊熊烈火。

    厉云看到那个女尸的头发和衣服忽地一下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具白花花光秃秃的裸体,很快消失在火光中…

    一个工人用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

    蒋东说:“女人的骨盆比较难烧,要用铁钩子捣碎骨架。”

    两个人出来后,蒋东说:“怎么样?”

    “我…再考虑考虑。”

    “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一捧灰。”

    厉云像逃一样回来了。

    他是一个语文教师,天天接触的是:“十幅归帆风力满。记得来时,买酒朱桥畔。远树平芜空目断,乱山惟见斜阳半。谁把新声翻玉管?吹过沧浪,多少伤春怨!已是客怀如絮乱,画楼人更回头看…”

    让他亲手把画楼上回头凝视的女孩烧成灰,把多愁善感的作诗人烧成灰,他做不出来。

    他想,假如自己教的是生理课就好了,那样也许就吃得下焚尸工这碗饭了…

    吉人天相,不久后,他在一家私立小学找到了工作,仍然教语文课。

    接灵

    这天,厉云下班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蓝大褂,他的眼睛就直了。

    又是他。

    他正在一个熟食摊买东西。

    厉云却感到,他是看见自己之后,才假装要买东西的。

    厉云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赶快进了楼门。

    这个焚尸人跟到了厉云家门口!

    厉云是个内心脆弱的人。

    老婆和小孩都不在身边,夜里,他忽然感到很孤单,还有一点恐惧。

    他关了灯,仔细听窗外的动静。

    尽管这是四楼,可他还是不放心——他担心那个焚尸人突然出现在窗外。

    他越来越觉得他的眼神阴森可怖。他与无数尸体打过交道,他的身上已经浸染了死亡的气息。

    厉云后悔了,当时不该和他结仇…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朝着天花板慢慢漂浮起来,漂浮起来。

    他伸手摸摸头,有点烫。

    他忽然对自己变得细心了,他细细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胡思乱想…

    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应该不会,他的心脏一直很正常。

    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也不会,他的家族没有精神病史——可是,总怀疑自己是精神病的人是不是精神病呢?

    是不是得了哮喘病?

    不会,他只是感觉呼吸有点短而已。

    还有,胸好像有点痛,特别是躺下来,更明显。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抽烟了,弄不好,真得了肺炎可就麻烦了!

    这天夜里,他做梦了,梦见他走在一条夜路上,突然被绊了一个跟头。

    他用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他打着打火机,悚然一惊:遍地都是骨灰盒。

    绊倒他的正是他奶奶的骨灰盒。

    他看着奶奶的黑白相片,极其惊恐。这时候,他听见骨灰盒里传出一个老人低低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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