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人又锁上门走了,连看都不看厉云一眼。
司机从驾驶室走出来,对厉云说:
“你还是给他塞点钱吧!”
“不塞!”厉云说。
“我…”司机犹豫着说,“我在这里等的时间太长了,耽误了别的活,你能不能加点运费?真是不好意思。”
厉云咬咬牙说:“我给你加。”
他说完,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他要去讨个说法。
进了办公室,他看见那个小伙子还在摆扑克算命,那个瘦小的老头还在一旁看,而那个焚尸人还在床上嗑瓜子。
厉云大声问:“请问,你们的领导在哪个办公室?”
那个焚尸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个瘦小的老头朝厉云看了看,说:“你有什么事?”
“我找你们的领导。”
“我是这里的书记。”那老头说。
他就是领导?
厉云一下就没有了信心。
“我们来得最早,排在第1号,现在天都快黑了,为什么一直不给我们烧?”
那个老头乜斜了那个焚尸人一眼,淡淡地问:“是吗?”
焚尸人这才停止了嗑瓜子,笑笑地看着厉云,厉云感到那笑里含着杀气。他慢腾腾地说:“刚才不是已经烧完了吗?”
“你烧的是哪个?”
“1号啊!”
厉云愣了。
他马上意识到,这个家伙在使坏,奶奶的骨灰让另外那个死者的家属领走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厉云的脸“呼”地又红了。
“我叫的是1号啊。”
“你…”
焚尸人依然在笑:“别着急,你送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老太太。”
“噢,老太太,她还在那里躺着呢,刚才烧的那个是老头。我现在就去烧你的人。”
说完,他掸掸手,下了地,悠闲地走了出去。
那个老头不再理睬厉云,继续看那个小伙子算命。
厉云跟出门,竟然没看见那个焚尸人。
他怎么走得这么快?
在路上,厉云越来越感到那个焚尸人的笑不怀好意。他是在暗示自己:我已经把你奶奶烧了,把骨灰给了另一家人。你跟我过不去,那你就抱一个陌生人的骨灰回去吧…
厉云疯了一样朝焚尸房跑去。
他要看看,剩下的那具尸体是不是奶奶。
他来到焚尸房前,猛地停住了脚——晚了,那两扇铁门已经被他在里面锁上了。
他冲上去,使劲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焚尸人终于把铁门打开,那张古铜色的脸露出来,说:“你敲什么呀?”
“人呢?”厉云面如溅朱。
“已经推进去了。”
厉云傻了。
焚尸人慢腾腾地把门关上了:“哐!当!”
厉云把骨灰装进骨灰盒里,在怀里抱着,心情复杂极了。
他不知道这里面是奶奶还是另一个陌生的老头。现在的科学技术还无法进行“骨灰认定”。
他吃了哑巴亏。
他把骨灰盒寄放在了火葬场,然后上了车,沮丧地对司机说:“我们走吧。”
司机早调好了头,他发动着车,朝前开动了。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
那个焚尸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黑糊糊。车开过去的时候,厉云看见那个焚尸人站在里面,表情怪异地看着他。
他打了个冷战。
烤肉(1)
奶奶去世之后,厉云的心情一直很抑郁。
奶奶只有爸爸这一个儿子,爸爸只有厉云这一个儿子。
爸爸得了老年痴呆,遇到这样的事全靠厉云一个人操持。
处理完了奶奶的后事,他累得筋疲力尽。
这一天,他躺在床上,咳嗽起来。
“你最近都皮包骨了。”老婆说。
“有什么办法?”
“你家有那么多姐妹,她们怎么不管?”
“我不是儿子吗?”
“儿子就该一个人扛起来?我不管你,累死活该。”
厉云不说什么了。
老婆下了地,拿来两片止咳药,还有一杯水,说:“吃!”
厉云顺从地吃了药,点着了一支烟。
老婆说:“你能不能把烟戒了?”
“不能。”
“这东西难道比毒品还难戒?”
“我以后少抽点。”
“你都说多少年了?你少抽一根了吗?”
厉云不说话了。
“明天,我去省城进货,你自己去医院看看。最近你一直咳嗽,可别得肺炎什么的,咱家得不起病!”
这句话让厉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