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手里有了一份郑向北的罪恶材料,心里有些踏实了。如何运用这份材料,必须恰好其份,而且手段高妙,否则是害人又害己的事。
他还没有想好,而郑向北就找上门来。
每年的年末,都要开一次全市文化工作总结和来年的工作安排会。这是惯例。分管副县长要出席,郑向北和黄岩就在这样的场合相见。不过俩人见面,是相当客气,就像是深交的朋友。
就在这次会议之前,郑向北把关于黄岩在移民工程中受贿的事,以人民来信的方式,寄给了林孝天副市长。可是,本以为林副市长会有什么反应,因为郑向北走林副市长的路子,林副市长应当对他有说法才对。可是,林副市长好像根本没有收到这封信一样,几次郑向北到他那儿,他也没说有关市文化局的事,更没有说黄岩的事。
郑向北不好直说,只好沤在心里。
因此,这次上市里开会,郑向北准备冒次险,用一次官场不用的招术:当面锣对面鼓地讹诈黄岩。
会议的最后半天,一般是发奖,合影、参观、晚会、娱乐,大家不当回事。
该听的听了,不该听的也听了,这年年的过场,玩不出什么新花艺儿来。
下午合影后,郑向北悄悄走过去对黄岩说,他有私事约他谈。黄岩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一定知道不是简单的事。因此就默许了,然后一起坐车到了一家叫“红红红”的咖啡馆。其实名字叫咖啡馆,内容是一个茶楼,作为内陆城市的江城,喝咖啡的人少之又少,人们习惯于喝茶,毛尖茶、明前茶、绿茶、花茶、菊花茶,是一般人的选择。
俩人找了个包间坐下,各自点好了茶,郑向北要的是高山富硒茶,黄岩要的是巴山鸡鸣茶。这两种茶,在茶中算是中上品。但有地方特色,比如说高山茶,是从台湾高山族地区来的,那儿不打农药,不施化肥,是难得的绿色食品。而巴山鸡鸣茶,传说明清时要进贡的,因此又叫鸡鸣寺贡茶。
俩人品了一阵茶,抽了只烟,郑向北慢悠悠地说:“黄局长,我这儿收到了一件材料,是关于你的,看在我们同时搞文化工作的份上,我不想上交,想送给你。”
郑向北从挎包里拿出个信封,没有印单位和地址的白信封。黄岩接过来,轻轻拆开,只看几行字,就明白了,这是检举他在修建新的群众艺术馆时的受贿材料。
他明白信里说的是真的,只是把材料搞得这么扎实,时间,地点,金额等等,无一虚处。黄岩虽然心里在发冷汗,可是脸上却看不出来,看到的他好像是在读一部言情小说那样认真沉浸。
但是郑向北还是发现了黄岩的手在悄悄地发抖。他高兴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目的。他抽出软中华香烟,给黄岩一只,还客气地给他点上火。黄岩没有往下看了,而是顺手把材料放在茶几上。
郑向北说:“黄局长,这没有什么可怕的,现在没有贪污受贿的官员,基本没有了,要说起来就是比较贪污受贿的金额大小,然后看哪个的运气好。我们县上电视局有个副局长,贪了50000元,判了5年。10000元一年呵。可是,比他贪钱多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人家点子高(运气好),没有遭!”
郑向北说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微笑,有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有和黄岩交换的本钱了,只要黄岩退出竞争,那他可以让他仍旧当常务副局长,甚至党组书记(也是正处级)。
黄岩默默地抽烟,默默地喝茶,半天不说话,倒把郑向北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郑向北沉不住气了,他说:“黄局长,你,你有话就说呵,别这么看着我!”
黄岩抽完一只烟,然后也从包里掏出软中来,同样先给郑向北敬上,也给他点上烟,还起身给他掺上茶:“郑县长,我怕呵,我一世清白也就断送在这个上头了。不过,我这儿也收到一封检举信,是关于你郑县长的,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看看。兄弟我看在同是文化人的份上,也没有打算上交。”
黄岩说话,很优雅地拉开他的牛皮公文包。拿出只信封来,牛皮纸的,也没有印有单位和地址的那种。是中号信封。
郑向北拿过来,撕开封口,一叠纸就落了出来。一看标题,就气炸了肺:关于郑向北同志垄断全县中小学建修,大肆收受贿赂的检举报告。全信有四张纸,是K4打印纸,三号字,宋体。第四张是个表,上面是时间、地点、金额、行贿人等等。
郑向北一下就成了庙里的金刚——张不开嘴呵。
这是怎么来的?郑向北一下真的六神无主。他想不到,这黄岩有这一手呵,本想打他个措手不及,逼他就范,退出竞争。可是他有了这些东西,他会退出吗?现在是,如果相互检举,一定是两败俱伤。都说是别人的检举信,两人心里哪点不明白,这别人,就是他们自己。只是不说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