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又塞进了嘴里,再吃力的收集著散在地下的本子,等他再站起来,江雁容可以听到他剧烈的喘息声。重新抓紧了本子,他蹒跚的再走了一两步,突然爆发了一阵咳嗽,他站住,让那阵咳嗽过去。江雁容可以看清他那枯瘦的面貌了,她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使自己不至于失声哭出来,她立即明白了,罗亚文为什么要她不要见康南,康南已经不在了,她的康南已经死去了!她望著前面那伛偻的老人,这时候,他正用手背抹掉嘴角咳出来的吐沫,又把烟塞回嘴里,向前继续而行。经过江雁容的面前的时候,他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她的心狂跳著,竟十分害怕他会认出她来。但是,他没有认出来,低著头,他吃力的走开了。她明白,自己的变化也很多,五年,竟可以使一切改变得这么大!她一口气冲出了校门,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靠在学校的围墙上。
讲到这里,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坐到讲桌下面的全智丽一眼,对同学们说,你们现在还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未来充满了变数,所以说,这个时候谈恋爱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特别是,年龄差距太大的恋情是更难得有好结果的。显然,这句话,我是讲给全智丽听的。我继续对同学们说教,更是对全智丽一种安慰和开导,毕业走向社会后,相信你们都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增长知识。全智丽两眼怔怔地看着我,眼睛放着幽幽的光芒,我似乎如释重负般的吐了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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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十年代生在新社会,长大红旗下。命运虽说比康南幸运,没有遭受战乱之苦,但却经历社会转型的阵痛,日子也过得有些苍凉。人到中年,为了生计,我与妻分别,离开家乡,只身落到省城郊区一所民办中专学校教书,不知何日才能与妻团聚。我想在中专学校教几年书后,如果能把妻子调到学校医务室,就在省城安个家。不能调来,我就打道回府,再去家乡的私立中学应聘教师工作,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我有了教学经验。反正老家的私立中学越来越多。学校每周六晚上放一场电影,结了婚而又单身的我,为了打发寂寞,几乎每场电影必看。
这是九月下旬一个周末的晚上,我照例到学校礼堂看一部经典名片。这所新建不久的中专学校大礼堂内没有座位,师生们自备椅子凳子。不愿带坐具的,便站在礼堂后半部或者两侧观看影片。
电影开映不久,一个女生跑到我跟前告诉我:冒老师,全智丽找你有事,在大礼堂门口等你。
传话人是全智丽最要好的同学金喜月。
我与全智丽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她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呢?为了弄清究竟,我立即转身向大礼堂门口走去。
看电影的人都挤在大礼堂前半场,大礼堂门口属于后半场,观众稀稀落落,主要是进入青春期的不安份男生们和女生们在嘻笑打闹。
我一眼瞥见全智丽,正色地叫了一声:全智丽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全智丽竟然不予理解,一溜烟地跑出了大礼堂,似乎有意逃避。
我信步走向大礼堂的花园广场,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本来女生向我示爱的事,已经被我妥善地处理了,我以为我的生活又复归于平静,周末的夜晚,照例到大礼堂看电影打发寂寞时光。没想到女学生还会有事找我,然而见了我又躲避,她在与我玩什么鬼把戏呢?要知道,我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啊。如果被人看见,男老师和女学生在周末的晚上玩起捉迷藏游戏,如何是好?
一会儿,全智丽静静地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对她说,你跑什么跑,别人见了会怎么看待我这个老师呢!
全智丽向我解释,有几个男生要她出去散步,她不想让男生看见我们在一起,就把同学们甩掉了。
为避嫌疑,我把全智丽领到校内主干道晨光大道上的一棵安了路灯的电线柱下,双手抱在胸前,面对面与她谈话。
我心中无鬼,所以越见光越坦然。
老师在周末的夜晚在校内的主干道上遇到了班上的女学生,伫立在明亮的路灯下,顺便谈几句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师生交往。
全智丽问我:你怎样看待我给你写信的事?
我说,这不奇怪,女生喜欢自己的异性老师,写信表达情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心理学上,这叫恋父情结。
我笑了一笑说,你应该知道,我都可以当你爸爸了。全智丽说,我爸爸比你老多了。你才三十七岁,我爸快五十了。
我感慨道:你对我表示特殊的好感,是我所没有意想到的。为此我很感激。这也是一种缘分,我会倍加珍惜。等你毕业离校哪天,我会送一个非常特别的礼物给你作永久的纪念。
是什么礼物呢?
暂时保密,三年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难道你忍心叫我猜测三年吗?
被全智丽一逼,我只好提前透露迷底:离校哪天,我会在你额头上给你轻轻一吻,以示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