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吃吧,吃饱了咱们走!”知秋只想呕吐,一点都不想吃,努力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屋外走。杭程跟出来,扶他上自行车。桃志贵一旁挽留,杭程说:“他想走,就走吧,免得太晚了,家里人挂着。”
杭程一直把知秋送到村头,才骑车回了公社机关。经晚风一吹,知秋有些清醒,村里的高音喇叭“嘎嘎”地响,意识到在演电影。但不能去看电影,有件重要的事等他去办。到底是什么事,却一时记不起来。只知道必须回家,于是,跌跌撞撞地摸进了家门。
走进自己的房,突有人轻咳了一声。谁?霍然想起来了,是绣鹃,是绣鹃今夜到他房里相会。黑暗中,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将他扶住,拉他坐到炕沿上。知秋伸手去摸对方的头发,“哟?你啥时候梳成发辫了?”他见对方不吱声,以为绣鹃嫌他来晚了,就絮絮叨叨地说:“姐,让你等这么久,都怪杭助理留我有事……”不知是酒力起作用,还是见了绣鹃特别兴奋,不等对方开口,又醉语连珠:“姐,你的心我都明白了,你说得对,人活着何必太累呢?多少亲朋,多少……谁又不是逐其流扬其波呢?人家说玩就玩,说乐就乐,到头来都比咱们混得强。咱们又何必呢?姐,不是我说你,你早就该想得开。你早来找我,早就如愿以偿了。姐,社会授于我们婚姻自主的权力,我们能支配的就他妈的这点权力,何必不理直气壮地利用呢?不用说我们,就是有夫之妇,胡二马越的又能怎么样呢……”他浑身如火烧一般,肚里的酒力变成了一股热流,顿觉五内俱焚,不由得将对方压在身子底下。对方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说:“你醉了,先歇歇吧。”说着给他盖了被子,到厨房烧水去了。
人言“色胆包天”。欲火一起,杀气腾腾,雄浑的力量飞旋奔突,想到的只是尽快找到生命的美丽。他口里喊着:“我没醉!姐,你陪陪我吧……”两臂紧搂着被卷,脑海里兴奋异常,像历游黄山,从一个顶峰攀到另一个顶峰,一峰更比一峰精彩,一峰更比一峰迷人;像荡舟黄河,从一个浪潮颠到另一个浪潮,一潮比一潮惊险,一潮更比一潮刺激。他全身激荡,欲飘似飞,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天上人间,不知白天黑夜,不知哪月哪年……直到一股清泉喷薄而出,“黄山和黄河”都化为乌有,才呼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知秋被人晃醒。灯光下,有人劝他喝水。他搓搓迷糊的双眼,定定神,吓得冷汗淋漓。他咋也想不到,给他递水的女人,是桃花。刚才,桃花见他把她当成了绣鹃,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袭上心头。想一走了之,但看他醉得人事不省,就扶他睡下,又去烧水。知秋大惑不解地盯着桃花:“怎么会是你?”“怎么不会是我?”桃花冷笑着反问。知秋深感奇怪:“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你请的呀!”桃花拨拢着发辫。知秋更加奇怪:“我请你?啥时候请过你?”桃花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三角信,知秋接过看时,竟是写给绣鹃的那张纸条。
原来,自从天霞卖弄风情之后,总是有意或无意地盯着知秋。这天傍晚,见知秋途径学校房后,想赶去与他说话,忽见教室窗开处,扔出一个纸团儿,知秋捡了,如获至宝地走了。天霞想,八成是绣鹃和知秋传递信物。次日一早,天霞躲在不远处的柴垛旁,假装收拾柴禾。不一会儿,见知秋鬼鬼祟祟地将什么东西掖进窗子里边。知秋走后,她疾步潜到窗下,探手取过教本,翻出那封三角信。她想鹊占凤巢,转而又觉不妥,在自己的卧室里好事都没成,若是偷梁换柱,岂不是枉费心机?但又舍不得抛弃这机会,思来想去,将人情送给了桃花。桃花拿着纸条左看右瞧,不知是谁约谁相会。经天霞再三解释,方才信了。天霞说:“这信是知秋亲自交给我的,信上写的全是密码,乃月大概是三月,三月开桃花,自然是指你。夏后是谁?夏天之后是秋天,自然是知秋。知秋是文化人,不像咱姐妹们直来直去。放电影那天晚上你若去,保你生米做成熟饭。天霞将她送到叶家,花言巧语对叶母说:“婶子,我将媳妇给你送来了,知秋和桃花有约,你老就不要瞎掺合了。”叶母信以为真,带着孙子去了电影场。
知秋恍恍惚惚记得刚才的事,摸摸下身又湿渍渍的,不由得望着桃花惊问:“刚才我怎么了?”桃花莫名其妙,只是笑。他骤然意识到犯了弥天大罪,倒吸一口冷气说:“桃花,我对不起你,我喝醉了,不该做出这种事。你骂我吧,你恨我吧……”桃花愣愣的,听不懂他的话。他怎么了?她又怎么了?她不知道他的意思。望着揉搓的被卷儿,她突然明白过来了,莫非……她就是为生米做成熟饭来的,于是,灵机一动,顺水推舟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你。知秋,我很幸福,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抛弃我呀!”知秋吓得目瞪口呆……
绣鹃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知秋回信,盼来盼去盼了个石沉大海。恰在这时,花莲儿悄悄撒风,说知秋要和桃花定亲了,叶母同意了,他俩也睡过了。这风很快吹到绣鹃耳朵里,她不相信有这码子事,凭写给知秋的那封哀婉的信,就是铁石人也动心,何况知秋和她是莫逆之交,决定当面质问知秋。傍晚,知秋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