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说着去翻开箱柜,打开一层层的绸缎,找出了一对黛绿色的翡翠玉镯。玉镯晶莹剔透,花纹如玉树琼林,堆云叠雪。桃花从未见过玉镯,轻轻拿在手里,无意之中指甲一碰,泠泠之声清脆盈耳。她情不自禁地往腕子上戴,却又不好意思。叶母接过玉镯说:“我替你戴上,这镯子是预备送给秋儿媳妇的,想不到你戴上恰恰合适!”“老嫂子,你说到哪里去了?”桃花讪笑着,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她羞怯怯地将玉镯从手腕上退下来,还给叶母说:“老嫂子,说归说,笑归笑,这玉镯我不能借,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轻易露相啊!”叶母满脸的不高兴:“你这是瞧不起我老婆子,你一次次的帮忙,不用说这玉镯是借,就是送给你,我也甘心情愿!”桃花见叶母执着认真,只好收了。
年关将近,德宇回来了。他提着两瓶汾酒,携了一条大中华香烟,大模大样地进柳家。思洪见国家干部登门,觉得脸比磨盘还大,喜笑颜开地双手接着。思洪让座之后,吵着老婆炒菜烫酒。德宇忙不迭地摇手:“不啦,不啦,忙年忙得火烧屁股似的,过了年,咱平下心来喝!”思洪不再谦让,就沏了一壶上等茉莉花茶,招待德宇。思洪闻知他到省里开过会,恭维地说:“老兄官运亨通哪!恭贺你升迁为省府的官员!”德宇半是谦虚半是卖弄地说:“哪里!哪里!老兄能有今天,还不是仰仗贤弟鼎助!一个县里抽调两名精英,代表省委巡视“四清”工作,愚兄有幸获此重任。”思洪肃然起敬,欠欠屁股问:“这么说,你见到省里的大官了?”“是呀,”德宇洋洋自得,“省委书记给我们做报告,传达中央机密文件。省长是我们巡视团的名誉团长,和我们都照过像哩!”思洪羡慕至极,转而想探听点机密,摸摸四清的动向:“老兄经多见广,你说这运动能稿到什么程度?”德宇不想深谈,眉飞色舞地错开话题:“前些天,到苍海县巡视,碰着一个妇女告状。她说,工作组得给俺做主呀,一黑夜弄了俺三四遍,通红的皮,楞大的头子,可疼煞俺了。我以为是强奸案,他们的大队长在一旁解释说,是她家的红皮大头蒜夜里被人偷了三、四辫,回头训斥那妇女,鸡毛蒜皮的,也值得惊动省里的领导。”思洪听了开怀大笑,见德宇用笑话搪塞,就顺水推舟:“你深负重任,还牵挂着咱的学校,小学扩班,没费啥事就批下来了。”这是德宇最不愿提及的话题,将自己的族侄顶替了思洪的妻侄,结果是大象生老鼠——一个不如一个。不过,他早备好了托词:“扩班是我临去省之前安排好了的。提起这事,我还要找你呢,齐放教得好好的,何必叫自立替他呢?自立是我的侄子,也是你的侄子,我不在家,你就该严加管教,怎么能看着他出事呢?”这番话貌似实在,骨子里却是把罪责推到思洪身上。思洪推辞不妥,承揽也不妥,含着冰块吐不出水来,嗫嚅半天才说:“不知那个缺德的写了检举信,我不得不这样安排呀。”德宇气愤地说:“这事我听说了,都怪我不在家,他们小题大做。我已招呼过公社文教组,要他们把齐放调回学校。”“不用了,已经叫叶知晓和梅绣鹃当老师了。”思洪如实相告。德宇故作惊讶道:“他们能行吗?”“行,最近全社统考,教学成绩上了两个名次哩!”思洪说。德宇脸色一沉:“教学成绩是次要的,你们滥用地富反坏右,可要当心后果!”那意思好像是教学宁用文盲、流氓,也不用地富子弟。思洪一震,急忙推脱责任:“我们做基层工作的也难哪!婆婆多,不听谁的是呢?支部研究民师人选,工作组的宋主任指名道姓要绣鹃干,我们只得应着。”他边给德宇添茶,边笑着说:“老兄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咱杨柳湾哪!你给联系的抽水机有眉目了吗?”“我正在联系。只是自立,你还要费心管教。”德宇应着,又提出要求。思洪深谙官场,顿悟再给自立安排个差使,就笑着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