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不禁有些同情摩尔根。如果梁应物算是精英,摩尔根是天才,那么爱略特这样的任务,该怎么分类?让天才绝望的,已近乎神。
或许能相提并论的,只有爱因斯坦、牛顿、达?芬奇这样的人了吧。
“那后来呢?”
“完成了在霍普金斯大学的学业后,爱略特去了巴西雨林。那里有原生的未受人类打扰的自然生态,复杂而神秘。在那儿,爱略特迎来了一生最重要的发现——几种菌类,这些菌类和当地的蚂蚁之间,有一种可怕的联系。具体地说,这些菌类可以通过孢子,感染木蚁,接管并控制木蚁的躯体,令其寻找适合菌类生长的环境,并最终将其杀死。其实博物学家华莱士曾经在1859年于印尼苏拉维西岛发现过类似生物,他将之称为‘僵尸蚂蚁菌类’,可惜回程的船起火,他丢失了所有的标本。不得不说,同一件事情,同一个发现,不同的头脑,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如果是你的话,发现了这样的僵尸蚂蚁菌类,会有什么想法?”
“我?我既不是爱略特,也不是牛顿,大概就是写篇报道,或者编个恐怖小说吧。”
“爱略特最初思考的方向,集中在这些菌类是如何控制住蚂蚁,让它们变成听从命令的僵尸的,他觉得也许是一种病毒,或者是什么化学反应。不过他对生物学的研究,终究是为了社会学的目的。突然之间有一个念头闪现,如果搞清楚蚂蚁是如何被控制的,建立起一个类似的模型,是否就能对人群,甚至整个人类社会达成定向影响?”
“这太不可思议了,定向影响,你是说,控制?”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全身发冷。
“定向影响做到极致,就是控制了。”
“他……成功了?”
“快了。”
“等等,你是说,他还活着?”
1886年读大学,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有纪录的最长寿者大概也就一百十岁左右,那些忽然冒出来号称自己一百三五十岁的人,全都拿不出可靠的出生证明,不是老糊涂就是老来搏名。要是爱略特活到现在,不得一百四十岁以上?不过转念想到,王美芬说过他们这群人掌握的科技领先了三十年,没准……
“爱略特在1961年的时候去世了。不过从某种意义上,他的确还活着。”
王美芬没有在这个耐人寻味的话题上深入下去,而是回到了1891年的爱略特身上。
1891年的夏季,爱略特在人迹罕至的巴西雨林里发现了四种僵尸蚂蚁菌,它们利用雨林里的木蚁进行繁殖。这种利用不是通常的互利共生,比如蚂蚁和蚜虫;也不是简单的寄生,比如各种寄生蝇类和毛虫甲虫。僵尸蚂蚁菌的方式,是控制。当它散发出的孢子遇到对应的那种木蚁,就可以感染乃至完全控制木蚁的行动,让木蚁此后所有的行为,全部以菌类的繁殖为第一目的。
这样的菌类对生物学家来说就是一座宝库,诡异的控制究竟是如何进行的,如果能搞清楚,必然会获得一系列重大生物医学成果,对物种演变理论的完善也会有帮助,邪恶一点的,甚至可能去研究针对人类的控制药物。
但爱略特不是生物学家,作为一个社会学者,他的思路别开生面又宏大广阔。他想到,木蚁的僵尸化,本质上是一小组入侵细胞——孢子或孢子携带的某种东西,通过一连串未知的反应,最终令一个庞大的细胞群——木蚁,改变原先的正常运作模式,转而服从入侵细胞的命令。也就是说,再复杂的群体,都可能被极简单的方式彻底改变,只要找准开关的位置。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在人类社会里,也存在一种“开关”模式,只要找准开关,按下它,就如推倒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就能以极小的代价让整个社会产生可控的改变。
这就像是蝴蝶效应的反向解读。所谓蝴蝶效应,即一直亚马孙雨林里的蝴蝶扇动翅膀,对周围的空气造成轻微扰动,而这微弱气流的影响一层一层扩散放大,可以造成几周后美国的一场龙卷风。但是,每时每刻世界上有难以计数的蝴蝶在扇动翅膀,更多时候它们的翅膀气流就如水中的涟漪,很快湮灭平复,怎样设计出一套程序,来找出能造成深远影响的“关键蝴蝶”呢?而爱略特的野心,或者说一个天才人物的直觉,让他觉得必有一条路,不仅能找出“关键蝴蝶”,更能为了在纽约下一场雨刮一阵风,创造“关键蝴蝶”。
王美芬说起当年爱略特想制造可控的蝴蝶效应,我却听着不对味,问:“等等,不对吧,蝴蝶效应,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才提出来的啊。”
“是1963年,由美国气象学家罗伦兹在一篇提交给纽约科学院的论文里最先提到的。”她肯定了我的说法,却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蝴蝶效应就是罗伦兹发明的。”
听(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了她的言外之意,我难掩惊愕,问:“难道罗伦兹也是你们的人,拿着爱略特在几十年前创造的理论的边角料,博得巨大声名,就像朗克凡那样?”
王美芬却没有正面回答我:“其实同样的道理,几百年之前就有人知道。像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