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点点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小,小王,谢,谢…”
高个青年略微笑一笑:“你放心,我会跟工头讲,张哥以后也不敢怎样。”
苏沫望着他的眼,一时安心。
下午,工头回来,把犯事的男人狠狠训斥一番,扬言再犯就把事捅到上面去开除他,只是那姓张的又是工头的小舅子,这话也就说说罢了。转过身,工头又温言安抚苏沫,保证再无此事发生,希望小事化了。
苏沫心里怨愤,看见那姓张的就反胃,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巴掌,却又想着自己才进公司,若是将事情闹起来会不会给从蓉惹麻烦,自己会不会丢饭碗,若是没了工作,重回舅舅家的小工厂每月就那么点工资,几时才能熬出头呢,何况才跟父母通过电话,告诉他们自己的薪水涨了些,以后可以往家里多寄些钱…一时半会,她竟拿不定主意。
工头冷眼瞧她似乎懦弱好说话,又在她跟前连哄带骗的保证了几句,硬是把这事压了下去。
然而苏沫身上还残留着被人拧青的印记,惊惧的情绪过了很久才略平复,有段日子,只要一瞧见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起鸡皮疙瘩。这之后她吸取教训,一是看见那姓张的就绕路走,二来,若是再有货物需要清点,宁愿多费些力也要用液压车把货品拖到人多得地方放着,在慢慢打理。
工头当然嫌她事多,却也不好多说,也就随她去了。
过后几天,苏沫发觉,曾替她打抱不平的小王总是不远不近的伴着她,工作的时候是这样,中午去食堂吃饭也是这样。苏沫不作他想,只觉着能经常瞧见他,担心也会少些。
终于某个收工的傍晚,年轻人犹豫着走到她跟前,邀请她共进晚餐。
苏沫当时一愣,虽早有这方面的直觉,却不曾做好充分的准备,自身情况比较复杂,这会儿又一心想着赚钱养家,无暇分神,便婉言谢绝了。那青年看起来有些失望,却并不勉强,白天上班的时候仍对她多有照应,苏沫看在眼里很是感激。
然而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并非长久之计,因此又想到了从蓉。苏沫打心底巴望着,从蓉能帮她换个工种,只要不在这种男人扎堆的地方呆着,让她去哪儿都行。
她拿定主意,提起勇气,趁着下班的功夫去办公楼下面候着。
不多时,就见从蓉和几位办公室女郎从里间出来,光鲜的职业化打扮同苏沫的灰头土脸形成强烈对比。
苏沫低着头,上去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从容没理她,仍是和同伴说着话,正眼也没瞧她。
苏沫只得再次提高声音,喊了句“从经理”
从蓉这才回头,冷冷问了句:“什么事?”
苏沫陪着笑脸:“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
从蓉面露一种夸张的惊讶:“谢我?谢我什么?”
苏沫忙道:“谢谢您给我介绍了这份工作。”
从蓉像是这才想起来,看着她嗤笑:“不必了,这种低级工种,只要你愿意就能进来做的,我可没使什么力。再说我和你也不熟。”
苏沫很尴尬。
周围好几个人都瞧着她,神色不言而喻,就连仓库的工头也蹭过来瞧热闹。
苏沫红了脸,嚅嗫着还想说什么,从蓉已经转身走了。
待那几人一走,工头若有所思地问她:“从经理不是你亲戚么?”
苏沫还沉浸在难堪和疑惑的情绪里,此时想也没想就老实交代:“不是,我以前给她家孩子做过几个月的保姆。”
工头“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慢悠悠地踱走了。
自此,苏沫在仓库里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了,男人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轻活再也轮不上她,做起搬运来跟苦力没甚区别,若是搬不动了还惹人嘲笑。苏沫要面子,不肯求人,倔劲一上来,她只得逼迫着自己适应环境,即使差点闪了腰,胳膊累得快脱臼,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日复一日,手变得粗糙,力气变大了,嗓门也变大了。在被人训斥了无数次后,她学会使用千斤顶,开电动叉车,还能开会儿滑轮吊车。只是技术不纯熟,因为这些都算轻活,别人歇着的时候才轮得上她。
每每不顺心的时候,小王就用包含同情的眼神瞧着她,偶尔会过来帮她一把,却是被人一同嘲笑,但他仍会去做,还帮她赶跑几次想骚扰她的猥琐男人。
这种友情像是昏暗里的一抹曙光,不算如何动人,却透着一股子清新良善。
两人间相处渐渐多起来,偶尔会一同去食堂吃个饭,或者午休的时候聊会儿天,直至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一切都还算正常。
那会儿,苏沫接到家里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脸上的笑容也不禁跟着漾开了。
收了线,却见那年轻人惊讶地看着她,直问:“你真的有孩子?他们说你离过婚,这是真的?”
说话间,他的神情甚是古怪,苏沫坦诚地笑笑:“是的,我有个女儿,三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