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她仍是心潮起伏,只是那人的脸孔在她的印象里日益狰狞。她偶尔也会甩不脱那份狰狞,缘于曾经数年的温情。
苏沫知道佟瑞安的意思,她也因为孩子想念爸爸这事与他交涉过,希望他能够抽时间去看看孩子。佟瑞安当时答的直接:房子的钱已经给你了,舆论的偏向又在你那边,苏沫你现在的要求是不是越来越多了些。
苏沫气得发抖,直接挂了电话。过了会儿,那人又打过来,竟是向她道歉,佟瑞安说:对不起,她刚才在旁边。
苏沫不由呛了句:你就这么怕她?
佟瑞安隔了一会儿才答:苏沫…当初你要是有她一半厉害,我们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苏沫听了这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莫蔚清听她先前在电话里提到孩子,忍不住用闲谈的语气询问她的年龄和家庭情况。苏沫一一说了,言语很平淡,只避开了前夫因出轨导致婚变的话题。莫蔚清心里却是明了,幽幽叹了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人性都是共通的。”
苏沫没答话,埋头擦地。
苏沫摸不清这位女雇主的婚姻状态,因为她从未见过这家的男主人,而且,墙上挂着的不是婚纱照,只有莫蔚清单人黑白艺术照,很大一幅,占据半面墙壁。照片里的女人比现在更年轻雅致,身段好,漂亮,眼神清澈。
苏沫推测莫蔚清是某位有钱人的二房。接触越多越发肯定这个结论,虽因为过往的经历,她素来对小三二奶之流有种本能的排斥甚至厌恶,但是现在她却不愿和钱作对。莫蔚清在这方面很大方,说话虽然直接但是很和气,苏沫忽然对她讨厌不起来,所以苏沫开始讨厌自己。
直到某个周末的中午,莫蔚清照常上网,苏沫准备午饭,异常安静的时刻,忽听见外间有人掏钥匙开门。
莫蔚清立刻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的拿眼盯着大门。
随后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苏沫吓了一跳,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门口堵着两男人,一个搀着另一个,被搀着的那个显然是喝了些酒,步伐踉跄。苏沫站在跟前不知所措,她扭头看了看莫蔚清,后者却是安坐在上发上笑眯眯的瞅着那两人,半响才柔声开口:“这一大早的,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半醉的男人瞟了莫蔚清一眼,却扭头对同伴嘟囔:“让你别把我往这儿送,我就知道她没好话。”
莫蔚清不以为杵,招呼苏沫:“麻烦你去扶扶。”
苏沫在围裙上抹净了手,过去扶那男人的另一只胳膊。男人睁着微醺的眼瞄了瞄她,毫不客气地将一半重量压在她肩上,忽而侧头在她近旁嗅了嗅,说了句:“好像是回锅牛肉的味道。我不爱吃这菜,腻味。去,给弄点清粥和醋泡大蒜来。”
那男人身材高大,这会儿半边身子压在苏沫肩上,说话间酒味热气喷在她的脖颈间。苏沫很是吃力,现在听他的言行里像是有戏弄的意思,躲也躲不开,脸颊顿时通红,额上的汗也滴滴落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莫蔚清只在一旁瞧着,嘴角微微一抿,略噙着笑意,神色平常,苏沫却隐隐听见她低哼一声,又像是没有。
倒是男人的同伴帮了句腔,说:“别介意,他喝多了就这样。”
苏沫心里好过了些,稍稍移开身子,侧头对那人礼貌性的笑笑,又忍不住瞧了他两眼,这仔细一看就觉得那人眼熟。苏沫不觉又愣了一回,那人却极其平淡的移开视线,幽深的眼仁,依然如不能见底的河里的暗礁。
苏沫忽然想起来,心跳竟似快了数拍。
半醉的男人倒进沙发里靠着,莫蔚清拧了块湿毛巾贴过去帮他抹脸,那男人神情享受,过了一会睁开眼,冲着苏沫一仰下巴颏:“去,把门口的鞋擦擦,”而后又对莫蔚清说,“请的什么人,没点眼力劲。”
莫蔚清懒洋洋地一笑:“我相人的眼光一直都不怎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跟着笑起来,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颏儿,末了想起什么,连忙招呼他的同伴这边来坐。
谁知那人早已转身走去门口,笑着说:“假模假样的,用不着跟我客气,不妨碍你们两公婆团聚。”
他说话的当口,苏沫正蹲在地上给人擦鞋,鞋尖上溅满了呕吐的污迹,酸臭气味扑面而至,一不留神,就有污浊不堪的东西沾染上指尖。苏沫一阵反胃,强抑着干呕的欲望,闷头闷脑地继续擦拭。眼前,看见那人的脚迈出门去,笔挺的西裤,乌黑锃亮的皮鞋一晃而过。
直到脚步声渐远,汽车发动的马达声响起,她始终未曾抬起头来。
然而她却忍不住幻想,如同上次的回眸一瞥再次发生过。
这样的幻想使她感到十分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