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泊然躺在地上,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人形,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往外冒着,已经全部寸断的肋骨处传来的巨痛让他根本无法动弹——这些对他来说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量已经开始崩溃:从小就被誉为武学奇才,然后是三十年不分寒暑的苦练,家族对自己寄以的厚望,原本以为可以在今晚为师父扫平登上谷主的障碍……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而对方只不过才出了一招而已,甚至于他还没看清出手之人的模样……
他很不甘心,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仰起头,终于看清了从戏棚顶部如凌波仙子般飘然而下的蒙面少女,以及她手中缠着的那根武器,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就是这个看上去盈盈不堪一握的美人,只出了一招,便摧毁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命。
南宫奇偷偷打量了降落在自己身侧的黛玉一眼,脸上虽然保持平静的神色,但眼眸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惊讶与钦佩,然后便转向那个已被几个护卫营士兵用刀架着脖子,押着跪倒在戏台前的大汉,黛玉见南宫奇已无危险,而自己并无兴趣观看南宫奇如何对付那些人,悄然一人走到戏台后面的厢房休息去了。
与大汉一起的黑衣人也很快就被穆彪和一众士兵剿杀,整个广场的地面已被粘乎乎的鲜血覆盖,一些沆洼之地积满了血,偶尔被人踩过,便立即血花四溅,更多的血淌成一股一股流到天野河里,在水面迅速扩散,将河面染得血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好几个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士兵已经忍不住扑在河堤上呕吐起来。
南宫奇眼神如刀锋般冷冷地看着跪在台下的大汉,也不多罗嗦,直接就开口喝道:“严泊然,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声音不大,却有如一记重锤击在那个大汉的胸口,他全身猛地一震,缓缓地抬头看着台上的胜利者,原本带着狠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声音沙哑,喘着粗气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南宫奇,我……我低估了你,今晚之……之事,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你……你杀了我罢”,他每说一个字都似乎在用尽全力,话一说完,又吐出一大口血。
“杀了你?”,南宫奇轻蔑一笑:“你以为我不敢吗?只是……哼,来人,将严初九一家带出来。”
早已有不少士兵砸开严府的大门冲了进去,里面立即传来严府护卫的喝叱声与金属交错的声音,只是片刻之后便消失了,随即严府上下连同仆役共一百四十三口被几十个士兵押着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正是严初九。
天野都上人人传诵的严善人此刻似乎显得异常苍老,一头花白的头发已凌乱不已,眼神黯淡,神色枯萎,经过跪着的莫泊然身边时,父子两人对望了一眼,只听处严初九从嘴里发出一声英雄末路的悲叹声,便绕过儿子身边,不等南宫奇出声,自己已经跪在了戏台面前,只是,毕竟也曾经是天野都商界的风云人物,虽然是穷途末路,自还有一份威严。
南宫奇看着台下这个曾经与自己亲如兄弟般的人物,心中自然不是滋味,眼神中也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与严初九就这样对视着,良久,才轻轻地说道:“初九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严初九回头怒叱了身旁那些哭得昏天暗地的家眷一下,才缓缓地说道:“成者王,败者寇,城主谋定而后动,更有高手相助,初九无话可说”,语气之间透露出无穷的萧索之意,忽然,他略微回头,对着严泊然问道:“然儿,你不是说你这里也还有一位异人吗?自怎么不见他出现?”
严泊然凄惨地说道:“孩儿并不知……他为何没……没有出现。”
“天意,天意呀,哈哈哈”,严初九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悲怆,然后厉声对着南宫奇说道:“南宫城主,严某鬼迷心窍,欲谋天野都城主一位,如今功败垂成,自是随你处置”说完,双眼一闭,不再理会场中众人。
南宫奇低叹一声,无力地举起手吩咐道:“先押下去吧,传我令,不得对严府一家有稍加不敬之举。”
南宫奇心情异常沉重地走下戏台:“严初九一家始终未说出司马常风,想必是受他恩惠甚多,不忍将他出卖,自己哥哥还在司马常风手中,少不得要跟他做个交易,如今也还杀不得”,忽而转念想到严初九刚才说的话,也似乎有几分道理,今晚若不是有金副都督事先掌握情况,以及黛玉姑娘出手相助,究竟鹿死谁手,还真的难以定论,咦?”他象是想起什么:“刚才严泊然说到原本还有一位异人相助的,怎么没见着?还有,副都督整晚都未出现,他难道出了什么事?”,想到女儿与副都督的关系亲密,她应该知道为什么副都督在这关键时刻没出现,便转身喊道:“霏儿,霏儿?”
南宫奇叫了半晌,没听到女儿的回应,快步重新走上戏台,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他哪知道就在刚才盘严初九的时候,惊魂未定的穆恨天冲进广场,附在穆彪的身边说了几句话,穆彪的脸立刻变成白色。
此刻比他的脸更苍白的,是南宫飞霏,她就跟在穆彪的背后,将穆恨天的耳语听得一字不差,顿时,一股不祥之感涌了上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