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六国毕一(229B.C.—221B.C.)
题,向母亲讨钱和衣服,其中惊显得十分着急。惊说,如果母亲不快点寄钱的话,他的性命可能保不住了。因为我已经开始借别人钱啦,借了一个叫垣柏的人的钱(估计是老乡)。惊在信上连用了三个“急”,急急急,很有大学生跟家里要钱时的文风。再不拿钱来,我就要死啦(“即死矣”)。
而且惊这人说话比较啰嗦,他向妈妈要钱的数目是五六百,要布二丈五尺,但又嘱咐道:如果老家安陆的丝便宜,就希望妈买些丝做成襦裙寄来,钱则可以少寄些。如果安陆丝贵,就多寄些钱,自己在这边可以拿钱买布做夏衣。(这种精打细算的风格倒跟我弟弟满像的——我书写了这么久,也应该让我弟弟露一下镜头了。)
惊图河南的布便宜还要在河南买,但我估计河南战火纷飞,布也不便宜!
信中当然也提到当时的战况:黑夫运气比较差,马上要参加陈城攻城战,战斗会很长久,一时打不完,“伤未可知”——会不会受伤不知道。这不废话嘛。当然也许他本是想写“尚未可知”,却写成了白字“伤”。总之,惊说,希望妈妈寄给黑夫的那一份钱和衣服要多一些。
由于惊太罗嗦了,结果把木板写满了,意义还没有啰嗦完。他只好又转到背面继续写,嘱咐家人别把衣服寄错地点了,一定要寄到“南军”什么什么的。
最后,他要大哥“中”代向家内其他不识字的各位亲戚问好:
“替黑夫、惊多问姑姑、姐姐好!
“替黑夫、惊多问‘夕阳里’的吕婴(估计是他们小学同学)好!
“敢问姐姐生的儿子是否毋恙。
“敢问老丈人好!”(信中使用“敢问”一词,至今尚在中国人的信中习用)
惊在信中还问候了其他很多人,而他最挂念的是他的新婚妻子,要求她孝顺婆婆以及老丈人。而黑夫似乎还没有结婚,黑夫惦记最多的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一再嘱咐说自己在外打仗,要哥哥“中”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啊。说也不某个什么地方强盗多,希望“中”看好了母亲不要去那里遛弯啊(这母亲不吃饱撑的吗!干吗上那遛呢?)
等木版的正反面全写完了,哥俩的万千情义再无下笔之处了,两兄弟才在战场上恋恋不舍地停下笔。
信写好了,就要装信封了。但是,没有信封啊(有信封也装不下这大木板呀)。于是古人有办法,另拿一块木板盖在这木板上(当然要盖在有字的那一面),这就等于密封了!除非特异功能人士,是看不到里边的字的。(由于他俩把正反面都给写完了,估计要两面各夹一块木板!)
木板脸对脸捆好了,为了防止邮递员在路上私拆,严格地讲,捆木板的丝绳在打结处还要压上封泥,封泥上边再扣上官印——对于他俩来讲就是私印——就万无一失了。这种加盖了印章的封泥现在也有人收集,不贵,才几百块钱一个。不过当时不值一分。
信准备好了,怎么送出呢?只能央求熟人捎送。当时的国道两旁有驿站,接待出行的官员,也负责送信,但只送官家的信。民间老百姓的信,只好让熟人出门的时候,顺便把你的木板捎走就行了。比如黑夫和惊的老乡,有复员回家的,或者伤兵返乡的,可以为他俩捎信。是一直到了明朝,才有了“民信局”,民间的信才可以走国家驿站。
幸运的是,黑夫和惊的两封家信都相继平安抵达了目的地。可以想象,母亲和哥哥收到来信时该是多么高兴。如今天气转热,远在战场上的儿子还穿着冬天的衣服。打仗乱爬乱滚,又是那么费衣服。儿子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家中的母亲肯定心急如焚。
至于衣服和钱,是否寄到,黑夫和惊在战场上的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可爱的古人最终都死了。
正是无数类似惊和黑夫这样的农夫子弟,组成了秦国所向披靡的军团。这帮军人爬冰卧雪,争城野战,死不旋踵,从令如流,经常捐甲、免胄(只穿着老家带来的布衣),光着脑袋跟敌人搏斗。就是他们,从商鞅以来一百多年间,大战65,全胜58次,斩首150万,拔城147座,建郡36个,横行天下,无能阻者,岂不伟哉!
秦国老将王翦,正是凭着这样一只战功卓越的军队,顺利攻占了陈(淮阳),继而于公元前223年继续南下安徽,向楚国的新都城寿春推进。
现在说说楚国的情况。
楚国国君——楚考拉王(考烈王)前段时间已经死了了。由于他生殖系统也比较考拉,生不出孩子(末代君王往往都这样),于是去了古代的“新兴医院”,吃了很多春药,结果人越来越瘦,主任医师却越来越胖。
楚国的专权专业户——“春申君”黄歇急了,不能让大王绝了后啊。于是这个很爱君的人就把自己小妾怀的孩子(连孩子带妈)偷着塞给楚考拉王了。这是什么用心啊!于是楚王族的血脉变得扑朔迷离,真孩子和假孩子有时候甚至还有叔叔一辈的都参与进来争夺王位,在楚考拉王死后进行了一场窝里斗。在混乱中,黄歇糊里糊涂也被刺死了。至此,战国四君子全死光了,连同他们所一直以贵族身份专权控制的六国,一起走到了尾声。
最后楚王负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