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张仪欺楚(316B.C.—311B.C.)
帝那么凶巴巴的——因为王权专制还没有走向极端,仍是“国君一族与分封制下多家族联合掌权”的余绪,没有达到君王一人专制,一人说了算的地步,所以
当时的国君,没有后代的皇帝那么专制和富于淫威,因为国内除了国君一族,很多大家族也有发言权,是一种近似的“贵族民主政治”,所以他不是很专制,而且没有儒教哄抬起皇权专制的思想来,所以秦武王挨了专家骂,并不加罪,反倒赶紧赔礼道歉,厚送扁鹊而去。这搁在宋明清,非把骂街的扒皮灭九族不可。
(注:正是因为先秦时代的君王还没那么专制霸道,那么老虎屁股摸不得,所以当时的士人也就因此多了一些独立人格尊严,他们所做出的事情,因为有着完整的人格和尊严,也就令后代人感激慨奋久之。也就有了许多慨而慷的人的事,包括扁鹊这次敢于大骂秦武王暗于治国。没听说哪个御医骂过皇上的。)
扁鹊气乎乎看完病走了,阎王好对付,小鬼儿却难逃。秦国卫生部部长(太医令),嫉妒扁鹊的医术,把扁鹊给刺杀了。这个院长叫李醯(读西,醋的意思,吃醋就是打他这儿来的吧)。
扁鹊是个了不起的医生,给人看病不分科,妇人、小孩、老人、残疾人,以及死人,他都能治。有一个虢国太子死了,就又被他治活了——不知是怎么治的。
有一次,扁鹊去蔡国玩,扁鹊大夫拿天目眼一核磁扫描,就看见蔡桓公身上附有病气,当场就警告他说:“老蔡你有病!”蔡桓公觉得自己身上哪也不疼,就说:“医生们阿我知道,就喜欢给没病的人治病,治好了就收钱,还沽名钓誉,骗取医疗费!”(这倒也对)
过了十天,扁鹊再见到蔡桓公的时候,对他发出严重警告:“病灶已经转移了,进入肌肉组织啦,再不治就要进入血液循环系统啦。”
蔡桓公一听,更不高兴了。
又过了十天,扁鹊远远望见蔡桓公,大惊失色,发出病危通知,扁鹊对旁人说:“如果病在表层关节,拔拔火罐就能治好;如果病到了经脉,扎扎针灸也能治好;到了五脏六腑,吃草药也可以。可是现在他老人家病入骨髓,那只有阎王爷才能弄了。”说完,收拾铺盖卷就跑了。
对扁鹊大摇其头的蔡桓公晚上突然身子疼,全身淋巴节爆炸,赶紧催扁鹊来,人已经跑了。蔡桓公遂体疼而亡。
从此,扁鹊名声鹊起。
有一次扁鹊接受记者采访,记者问:“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到底哪一位最好呢?”
扁鹊答说:“长兄最好,中兄次之,我最差。”
“那为什么你最出名呢?”
扁鹊答说:“我长兄治病,是治于病情发作之前,所以他的名气无法传出去。我中兄治病,是治于病情初起之时。人们以为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所以他名气只及于本乡。而我扁鹊治病,是治病于病情严重之时。人们都看到我在经脉上扎针、在皮肤上敷药,以为我医术高明,名气因此响遍全国。”
记者说:“你说得好极了。治理国家岂不也是如此。”(这是道家的理论啊,如果你竭仁用智,倡仁倡廉,正说明天下已是不太平,已是“大盗不止”。真正的治国高手,是治于无形,所谓无为而治。)
秦武王第三年,他的太阳穴也不跳了,就开始作磨打仗。他找来左丞相甘茂,直抒胸臆:“寡人想坐着威仪的游车,经过函谷关外的三川地区(洛河、伊水、黄河交汇处),直入洛阳,以窥周室,死也无恨啦。”
这是个任性的,违背既有战略和全局计划的捣乱的作战意图,是从前司马错所反对的,它容易激起诸侯和韩魏的对秦的敌对。群臣和王族也都反对他这么做。但是甘茂为了增加自己左丞相的政治资本,欣然愿意领兵前往,打通三川。
甘茂是个外籍将军,老家楚国下蔡(今安徽凤台),在秦国没有根儿,跟大家族比起来,譬如跟王亲国戚的右丞相“樗里疾”比起来(是秦惠文王的异母弟弟),没人从后面给他吆喝,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谁给他挡箭。而“左”比“右”地位还高出小半个格,“左丞相”就难免被“右丞相”(樗里疾)妒恨气愤着。鉴于秦国嫉妒人才,互相扎针,寻找事端,陷害报复的事很多(从张仪时代就是互相扎针的),甘茂也担心自己带兵外出,留守国内的人(譬如樗里疾)就背后扎他。
于是,他讲了一个曾参的故事给秦武王听。
曾参(曾子),是孔子的学生,谦逊忠诚,格言是“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而且孝到了极点,做人的原则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最不敢惹事的主了。他的有一次他给瓜秧除草,却把瓜秧锄断了,他爸爸打他,他咬牙受着,也不敢跑(他爸爸叫曾点,就是那个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的家伙,一起游春,是个愉快的待业青年。本来他是个文雅人,但打起孩子来,倒不手软)。
不但挨打时候,惹不起爸爸,曾子对儿子也不敢惹,有一次他哄儿子,说乖,不闹啊,不闹就给你杀猪吃。还真当真,他果真把宝贵的肥猪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