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就能战胜不仁者的例子,几乎还一个都举不出来。
现在说孟子的小前提:周文王、周武王是“至仁”。这其实也是不全面的溢美之词。
周文王、周武王,因为是大周的开国者,所以整个有周一代,一直是正面的人物,是周代学者们美化的宠儿。譬如孟子就在自己的书中说:“周文王治岐耕者九一,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说周文王不征商业税、少征农业税,非常仁义,是圣人。
但这是不全面的,是只强调了光亮的一面,而隐去了消极的部分。单按这种“仁义”的路子,周文王是组织不起对商王朝的有效进攻的。是凡组织对外进攻,不论是秦始皇还是希特勒,前提条件都是要对民众加强敛税和民力调用。近代打仗,也是这样,也要加捐加派,要老百姓勒紧裤带,以支撑大炮和枪弹的开支。你要是整天行仁义,那就根本不要想着对外打仗扩张。
其实,从很多层面看,周文王周武王父子不是“至仁”,而是一贯用比较“严苛”的政策和手段,才最终战胜了商王朝。我可以暂举两三个例子:
一是《左传》上说的,周文王大肆捕捉逃亡者。捕捉逃亡者的目的是什么呢,《左传》上没有说,但根据后来商鞅捕捉逃亡者,以及后代帝王们的禁止人们逃亡,其目的都是一样的,是强迫这帮人回来完税、交粮、服役、当兵吧,以直接或间接地支撑自己的对外扩张。要想动员起强大的国家战争机器,要想对外进攻别人(商帝国),势必就要先加强对自己民众的控制,使自己有力量进攻别人,这是一个规律。但这就有点不仁了。
第二个例子,周武王和姜子牙要伐纣,但当时周国内有反战力量。在占卜仪式上,蓍草和乌龟壳发表意见说,进攻是“大凶”。蓍草和乌龟壳当然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的,但他们是替占卜师说话,代表了当时的部分政府要人和部分的民意是都反对进攻商王朝的。伯夷、叔齐更是站出来直接反对,甚至拦住了马头。但这些反对力量,被周武王和姜子牙用铁碗手段压制了,他们还是硬去出兵打商王朝去了。可见他们也不是乐呵呵地很仁义,唯民意是从的。
第三个例子,据《尚书大传》、《韩诗外传》、《六韬逸文》、《说苑》等书记载,灭商以后,“天下惶惶未定”,姜子牙提出,把所有商人都杀死,“使靡有余”——这就更“不仁”了!简直是要种族灭绝。而且,这也从反面说明了当时很多商人对周人是不合作态度,所以逼得姜子牙提出要灭绝他们。可见前面商人倒戈为周武王先驱的事,就更不可信其曾出现了。
以上这些例子都说明,周文王、周武王可能不是“恶人”,但用“至仁”、“行仁义”这样的词来简单地概括周文王、周武王这样的历史人物,是失之于脸谱化、概念化,是存在着很大的勉强和片面的。
而且,蓍草、乌龟壳和伯夷、叔齐这种反战反扩张的思想,未必是错误的。至少它说明,周文王周武王的军事扩张政策,未必是代表当时周方国的全部民意的。本国人尚且未必完全拥护他,认为他出去打仗和扩张是不道义和错误的,那,被进攻一方的商朝人,会一致认为他的进攻是道义的,乃至不但不抵抗,反倒要倒戈投降地来拥护他吗?其实,也正是因为商人未肯服从,更不曾倒戈,而是跟周人采取对立态度,所以在攻破商王朝后,姜子牙才提出爱屋及乌的成语,要杀光商人。
最后,姜子牙的意见由于太冒风险,没有得到采纳,商朝的大批遗民,最终都交由纣王的儿子武庚统领,继续呆在原朝歌地区,作为封国存在。这说明,商人对纣王家族是有拥护的,所以周人只好顺应之而封纣王的儿子,让他继续统领旧商民众。这些都说明了当时有这样一个现实,即商人并没有对纣王家族众叛亲离,所以才搞得周人很被动,又想全部灭绝商人,又不敢,最后只好原地封他们不动,接受纣王的儿子领导。
商纣王在覆灭了之后,他的儿子仍然能够把商人凝聚在自己身边,那牧野之战的时候,他家也应该能掌控商人集团,不会出现当地民众纷纷失控,倒戈而战。
而且,在商朝灭亡被封之后,纣王的儿子武庚,又领导商朝遗民,再次进行了军事起义,规模相当大,引得周公和姜子牙发兵,共同来剿灭之。这也再次说明,纣王的儿子还是对民众有号召力的,纣王家族还没有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如果早在牧野之战的时候,商人就倒戈伐纣王了,纣王已经被商人恨的入骨了,纣王的儿子如何还能领导商人掀起大起义。如果商人真地是曾经倒戈来迎接周武王的,如何后面又要起义。后来,大批商人被迁往洛邑安扎,由周人和洛邑八师紧密地看起来,贬称为“殷顽”,如果商人曾是积极欢迎周武王的,周人何至于要用这种提防和集中管制的办法对付他们。接下来周人为什么又要处心积虑地采取迁徙的方式,把大批商人遗民分遣到各个姬姓封国去,隔离管理。种种迹象表明,周人与商人,是严重对立的,商人大规模倒戈迎接周武王,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
孟子为什么不反着考虑一下:武王伐纣之所以打得流血漂杵,那是因为武王不是什么“至仁”,纣王也不是“至不仁”,商人民众也没有丧失对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