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大周天子(公元前1046—前771年)
的。这说明周方国上下,有一股反对进攻商帝国的力量存在着,并且与周武王公开对立。伯夷叔齐不过是这种力量的冰山一角。而周武王和姜子牙,对这种力量采取了强硬态度。伯夷叔齐之采薇死,未必是他们本人的自愿,亦或是周武王和姜子牙迫之流放使然吧。
周武王的军队进发得并不迅速,行军路上,武王乘坐的车辕突然断为三截,这不是好兆头。不久,大雨又下了起来,一连三天还不停止。周武王心里害怕了,这些都是天兆啊。他召来姜太公,说:“或许纣王还是不可以讨伐的吧?”
周武王总兵力是三百辆战车,并不庞大。当然还有一些同盟国担任配合作战,主要是来自长江汉水流域的九头鸟湖北人,以及巴蜀四川人,来自偏僻地区,略可算杂牌军。所以,周武王的犹豫,不是没有来头的。
姜太公回答:“不是这样的。车辕断为三截,是告诉我们军队应该分成三路。大雨下了三天不停,正是上天为我们冲洗兵器。”
“那好吧,我们就去试试运气吧。”武王说。
周武王的数万人队伍,来到黄河岸边。这三百辆战车是怎么过黄河的呢?答曰:利用浮桥,就是把很多木船用绳索连系起来,横浮在黄河上。兵车刚刚过完,后边还有老牛车,又慢又沉,这只简陋的桥实在受不了了,当大军刚刚过完,有个别船只干脆沉下水去,军士们很是恐惧。姜子牙当即宣布:“桥坏了没关系,干脆把它烧掉!大王是为父报仇,有死无生,烧掉浮桥,以示绝无退路!”
周军最终在一个黄昏时分冒着倾盆大雨抵达河南淇县(朝歌)郊外一块叫做“牧野”的地方。等待雨慢慢停下之后,周军乘着夜色开始列阵。纣王则已经闻讯,也发兵拒之。
次日天色微明,龙旗的一方,列阵在河南牧野的郊外,总计周军三百辆战车,虎贲三千人,支持战车的轻甲步兵(徒兵)四万五千人,诸侯兵车四千辆,诸侯战士若干万,皆持龙旗,战场部署完毕。
虎旗的一方,哇,蔚然大观,铺天盖地、持矛横戈,总计十七万兵马,蝗虫一样麇集在我国中原大地三千年前的晨空之下。
大风自东向西,从纣王仓促征集拼凑起来的士兵们乱哄哄的行列里——很多人捏戈的姿势还很像捏锄头把儿——猎猎地吹到远道而来的西北人刚劲强韧的脸庞,和乳虎般屹立的身形上。
姜子牙说:“请大家举起你们的戈,排好你们的盾,竖起你们的矛,欢迎领导讲话。”(矛的根部有铜钉子,可以扎进泥土,像旗杆那样竖起来)
“嗟,呜呼——”周武王说,“各位友邦执事、各位诸侯领导,各位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长、千夫长、百夫长,各位战车兵、徒兵、虎贲,大家好——大家辛苦了。古话说,‘牝(念聘)鸡无司晨’——什么意思呢?母鸡不应该打鸣!如果母鸡负责打鸣报晓,那这家人就要倾家荡产了。而今,商纣王听信妇人之言,蔑视祖先兄长,用奇技淫巧取悦妇人,真真是个独夫!
“今纣王侮辱五常(又是侮辱了金木水火土?),剥丧元良,商罪贯盈,自绝于天,结怨于民,上帝都不照顾他。我父亲周文王好比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显于西土,顺应天意。虽然纣王有亿兆之人,但是离心离德,而我有能臣十人,同心同德,诸侯拥戴。我要执行老天的惩罚,率领熊虎之师,吊民伐罪,永清四海。”
这篇记录于《尚书》的誓词,光成语就诞生了一大堆,什么“离心离德”、“同心同德”、“恶贯满盈”、“牝鸡司晨”,还有“独夫”,以及文革经常使用的“自绝于人民”。都是骂纣王的。既然要打他,就不得不先骂他。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周武王身后的一个史官,回望了一下天际渐渐淡去的星影,记录下了在这一激动人心时刻天空上的几大恒星的位置和月相,并在后来刻写在一只青铜鼎上,从而使得3000年后的学者,可以借助计算机的复杂计算,推算出当天的时间是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
战鼓从西北人身后擂起,起初声音不大,你精神太集中了,以至于觉察不到鼓声是什么时候敲起,随后,你知道它是在你的胸膛里和你的心脏一起敲动,咚咚咚咚,旌旗和鼓指挥着战车像幽灵一样轻轻在日影下布置成十几行长阵。鼓声指挥着战车的秩序,指挥步兵的脚步和站姿、蹲姿,指挥各种兵器错落有致地扬起或挺向前方,甚至每一个士兵的举目仰头,每一张脸上的表情,胸膛的呼吸,肌肉的抽动,牙齿的嚼动,都在鼓声信号指导下,精确地调动。这支数万人的队伍,像一只猛兽,把身体里所有的发条,紧紧上满。
当敌众我寡,把三军统得象一个人,才能够稳操胜券。深明此理的大白胡子前敌总指挥姜子牙,从指挥车上将令旗向日中直指,“杀啊——”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最大规模的兵车Vs.步兵的野战,在两大决定王朝命运的军团之间,残酷展开了。
牧野之战中的风云际会与变幻,是尽人皆知的,尽管商朝奴隶们临阵倒戈,调转枪口,为武王前驱,向七十里外的商朝老窝杀去,但战争机器一旦启动,就一定要搅出血汁。这次战役中的牺牲据说是流血漂杵,够意思的了。杵是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