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石龙全喝了酒话也多。[www.guanm.co m]“我只比你大四五岁,你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这一辈子,许多的时间我都在琢磨,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我还不很懂事的时候,好象十来岁吧,就跟着杜乡长,送个通知传个口信什么的。你知道杜乡长是好人,那些年看你们孤儿寡母遭孽,常掏钱给你们。我知道她工资不多,生活很节俭,还把钱给你们家,我觉得她是好人。
灾荒年恁么恼火,许多家庭没有吃的,她想方设法帮助贫困户,只一年多的功夫,农村的情况就有好转了,谁知道她还因此成了蜕化变质份子。听说她是南下干部,丈夫剿匪牺牲了,孤身一人来我们乡当了乡长。做梦都没有想到,她怎么就成坏人了?
早年说地主富农是阶级敌人,地主富农有多坏我不知道,石家梆请丘二煮饭给周围团转的农民吃,这我是知道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把你老汉和你爷爷枪毙了。那时候我人小,什么也不懂,后来我觉得你和你哥哥,都不可能是坏人。你们都和我差不多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是石龙全喝了酒以后,跟石云来吐露的真言。
二
人的思想,很容易被别人左右。许多你完全不知道的事情,都只是听别人说。当所有的人把假话都当真话说时,你也会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个年代,所有的宣传舆论工具,都铺天盖地的诉说地主富农的罪恶,强行灌入人们思想里。地主富农很可恶成了定义。还在石龙全读小学的时候,课本上就有“周扒皮半夜装鸡叫”。那些年接受的教育,都是说地主富农如何的坏。
那一篇半夜鸡叫,把地主周扒皮说的多可恶。石龙全就憎恨地主富农了。现在石龙全想来,那不是真的,是作者杜撰的,用来哄骗无知的孩童。孩提时代的他肯定认为那是真的,就认定地主富农很坏,社会环境使地主富农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石龙全的脑海里,就储存起了地主富农的险恶嘴脸。一直接受这种教育的他,如何不对地主富农深恶痛绝。在宣传地主富农的子女也是坏人时,石龙全有些犹豫,他和石家是本家,三百年前肯定是一个祖宗。
石龙全无意间曾翻阅到一本族谱,是他们家祖母去世时做斋留下来的。上面清楚的记载着他们这家人和石金山的关系。两家人都是湖广填四川的时候,从湖广迁徙来的,来时是兄弟俩,哥哥叫石国正,弟弟叫石国辉。自己是石国正的后代,石金山是石国辉的后代。
常言说幺房出老辈子,认起真来,他该称呼石云来为爷爷,他的父亲比石云来都还低一辈,可在那刀光剑影的年代,他们只好中断了往来,而且成了敌人。
三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有着和自己相同血脉,又是生活在相同的年代。只不过自己早出生了几年,怎么他就成了坏人,自己就是天生的好人呢?甚至连不是出生在这个家庭的石云飞,也莫名其妙的成了坏人?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石龙全有些想不明白,他也无须去想明白。在石龙全血气方刚的年龄,也差点被弄进了坏人的行列。
那一年文化大革命,严有鱼被挂起来了,自己也被造反派看管起来。有些人要动手打他,多亏了石云飞在一旁阅读**语录,“要文斗不要武斗。”江水会和陈坤碧也主张文斗,弄来高帽子要他低头接受批判,他才免去一顿皮肉之苦。
接受批判后的他,被几个人押送去区委。到区委时已是晚上,区委已经没有人了。区委里有已有一个和石龙全一样身份的人,也是被造反派送来的。
送人来的人要回去,就商量着把石龙全和先送来的人一起关进铁柜子里去。那柜子不大,塞进两个人就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几个人还是要把石龙全塞进去,随同来的石云飞也许起了怜悯心,说这柜子小装不下两个人,提议大部分人回去,留两个人看守。先送人来的人不愿意,鼓捣要他们送来的那个人自己进去。送石龙全来的人觉得石云飞的建议不错,可都不愿意留下来当看守,石云飞自告奋勇,说保证看好石龙全,说石龙全如果跑了就斗争他。说如果石龙全没跑是不是可以接收他加入造反派。
翌日,柜子里的人因缺氧被闷死了,石龙全好好的活着,通宵达旦看守石龙全的石云飞,并没有成功的加入造反派,人家不接收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可却阴差阳错的救了石龙全的命。
石龙全的团支部书记,只被挂了一段时间,后来严有鱼解放了,石龙全就重新走马上任了。那时候石龙全十分迷糊不解,自己没有做坏事,怎么就凭空成坏人了?还差点葬送了性命。这救命之恩则在石书记心里铭记着。
四
石龙全忘不了杜乡长,心里一直记着杜乡长说的那句话,“检验我们工作好坏的试金石,是人民的生活。”从他当干部的时候起,就发誓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