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的是,她自己并没有抓紧时间。对她当姑娘时很喜爱的那些古典作家,她失去了兴趣,崦法国哲学恐怕更枯燥无味。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只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分散了她对包比的思念。
她生气的时候,包比是巴顿人中唯一能真正体谅她的人。她对他的要求也过分严格。她认为这是不公平的。不应该有任何差异,不应该陷入某种极端。如果板球就在包比的头边飞过,她也没有理由更害怕,就应当象球从迪克的头边飞过一样,如果包比无礼或淘气,这丝毫也不比哈里或格拉迪斯通常那种孩子般的任性更可怕。所有的孩子有时都淘气和任性。这样的小毛病,应该改正,但也不必过于重视。但是,看到包比的嘴——和她父亲的嘴一模一样——失去优美的线条,那怕是一瞬间变得象亨利的嘴,她也感到痛苦。
格拉迪斯满七岁了,她的教母已经连续两次没有来看她,每次都表示歉意,说是身体不好。因为她常犯黄疸病和痛风,比阿特丽斯一开始没有重视这个问题。近来,老夫人开始回避外人,深居简出,甚至不常去教堂。她的缺席并滑使任何人感到奇怪。有一天,比阿特丽斯听说,伯爵夫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起床了,便吃了一惊。她马上给城堡去信,打听是否属实。她收到几行用哆哆嗦嗦的手写回信:
“是的,我病了。您有空就来看看我,但不要带格拉迪斯,快来吧。”
她立刻就去了。小蒙克顿夫人接待了她。她显得很疲倦眼睛也肿了。
“您来了,我很高兴。我早就想派人去请您,但是妈妈不愿意打搅您。”
“她是病得很重吗?我一点也没听说,否则我早就来看她了。”
“大夫认为,她还能活两三个星期,不会再多。已经给她放水了,但也不管用,顶多只能解除她的痛苦。”
比阿特丽斯刚一迈进卧室,就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痛苦。老夫人象一头怪物一样躺在床上,水肿使她的身体变了形。脸好象是在恶梦中见到过的那种可怕的假面具。她为了迎接客人而强作微笑,这一来,面容就变得更加可怜。
“请进,”响起了陌生而嘶哑的声音。“见到您,我很高兴。请坐,把帽子脱下来。”
比阿特丽斯把视线移开。她心中那根不必要的、多余的、里维斯家遗传下来的神经,疼痛难忍。这神经犹如绷紧的琴弦,稍有痛苦,就有所反应。
蒙克顿夫人笑了。
“不要紧。我快要死了。我的傻儿媳妇告诉您了吗?如果她稍微开一点窃,就会高兴的。在这一切终将完结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啊。”
“恐怕您是非常痛苦的……”
“是很痛苦。但我请您来,并不是为了向您诉说自己的不幸和腹中的疼痛。我不过是想,趁时间还不晚要见见您。格拉迪斯怎么样?不,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她到这儿来。我现在这种状况,不适合让小孩看见。您替我吻吻她,告诉她,希望她成为一个有教养的好姑娘。我把为她准备的东西马上交给您,免得以后麻烦。请把珠宝盒子递给我,就是梳妆台上的那个象牙盒子。”
比阿特丽斯的脸红了。
“请不要留给她任何贵重的东西。最好的办法是……”
“好了,好了,您别生气。我既不占托拇妻子的便宜,也不占自己女儿的便宜。她们全都有那么叮噹作响的首饰,多得不知道往哪儿放。而且,这并不是丹佛斯家世代相传的珍宝,而是我自己的。我觉得,如果我愿意,我就可以送给我教女一只项链。”
“我是为格拉迪斯考虑。她不应该有不适合她地位的东西。”
“我亲爱的,可是您还不知道她将来有什么地位。她长大成人以前,什么也不要告诉她。以后,如果她要用钱,可以随时把这些宝石卖掉。好了,好了,把它放进手提包里。关于这件事就说到这里。现在,我还要告诉您一件托姆委托我办的事。我建议您和亨利与一位年轻的农场主建立通信联系,他在英国各地旅行,比较一下经营管理的制度,写这方面的著作。看来,他自己的农场收入不多,但托姆以他的评价很高。这封信放到哪儿去了?我告诉过那个傻瓜,让她放在这儿。真没有头脑!啊,就在这儿……‘哈特福德郡北米姆斯的亚瑟.荣格先生’。托姆接着写道:‘他很需要看看特尔福德一家在巴顿作了些什么。’”。
“亨利并没有作什么,”比阿特丽斯表示异议。“如果说,巴顿的情况比别的庄园好,这是因为亨利关心自己的佃户。”
“还因为他有一个聪明的女人作内助。她聪明非凡,躲在暗处,把由于自己的奇迹而赢得的全部声望,归他享有。”
比阿特丽斯不好意思地笑了。
“农场主的妻子应当帮助丈夫。如果您认为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是奇迹,那么,您大概认为我很自负。”
“既然您说到了这一点,”立即响起了沉着的回答声,“我可以告诉您,我认为您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是最自负的一个,大概也是最不平凡的一个。”
比阿特丽斯一时想不出回答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