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物的繁殖与淫秽毫不相干,在它们的肉欲里没有卑鄙丑恶的东西。躺在她身旁草地上的一头大苏格兰牧羊犬,被一群欢快的小狗团团围住。当它和小狗戏耍时,它很美,当它给小狗喂奶,舔它们时,它也很美。只有男人和女人常常很不象样子。
如果她是一匹母马、一只松鼠或家鼠——是什么都行,只要不是人——她也会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现在……
哈里和迪克在草地上你追我赶,互相冲撞着,高兴得象小狗一样尖叫。他们象小马驹一样结实、健康、干净。哈里很象父亲,所以她有时很不愿意受他突如其来的触摸。她是在度蜜月时怀上他的,对那些日子的可怕的回忆,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逐渐淡漠,但却没有完全忘却。可是看到这个一向快活,可爱、温柔的孩子,常常使她心情愉快。他不象迪克那样漂亮,但是个好人——亨利在他这个年纪大概也是这样。亨利年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漂亮,就是现在,尽管有些发胖,也还不难看。沃尔特的教女格拉迪斯,是家里最小的闺女,显然也属于这个类型。看看这个胖娃娃,就可以断定这一点。她什么也不怕,几乎从来没有哭过。
只有五岁的包比象母亲。他身上没有一点特尔福德家族的特点。是个腼腆的孩子,有一张敏感而神经质的嘴。他很象外祖父,更象沃尔特,却完全不象艾尔西。话说回来,艾尔西也许根本就不是里维斯家的血统。“这是她的幸福,”比阿丽斯伤心地想,“里维斯家的人,尽管聪明,但不善于生活。他们一切事情都看得太重,全都脸皮太薄,因为学者太多。”
沃尔特是里维斯家族的最后一代。大概是过分的多愁善感,使他同意了那门难以忍受的婚事。他是一位天赋的学者,与那些和他志趣完全不同的人们相处,就象过着流放生活一样。在凯特林发生的那件事,使他痛苦异常。童年时,他认为当了吧?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离开里斯本,他既没有对比阿特丽斯,也没有对亨利讲过,他在君士坦丁堡短暂生活期间发生的事情。他们只知道,范妮是一个外省神父的女儿,身无分文,年纪不轻,给人家当家庭女教师。
“只有上帝知道,她是怎么把小伙子弄到手的,”亨利愤愤地埋怨说。每当他谈起这类话时,比阿特丽斯总是避而不答。弄清为什么发生不幸,有什么必要呢?它已经发生了。
毫无疑问,包比也会毁掉自己的一生不假思索地作出某种唐吉诃德式的行为,成为别人的牺牲品。最好还是少看他,小考虑他和他的未来……
应该更理智一些。这些讨厌的恐惧心理,是由于身体上的弱点而产生的,用不着屈服于它们。只要走上一百步,头不晕,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体力逐渐恢复,开始考虑自己今后的生活。她将头一次真正有空闲的时间。家务事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佣人们都很勤奋、能干、都很依恋她,她都受到了很好的训练。孩子们全都过了婴儿期,这一来,她每天料理家务的时间不超过两三个小时。在孩子身上花一部分时间,在必要的社会义务上花一部分时间,还要为亨利花一部分时间——他遇到困难时,总向她求援。她每天仍然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两个小时,认真看看书。这个时间谁也不敢侵犯。她定了一条死规矩:她读书的时候,不许别人以任何借口来干扰她,除非有人生病。
刚得到大夫的允许,沃尔特就来到巴顿,与她和亨利讨论如何处理卡斯特斯那只爪子还没有抓到的那一部分家产。由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分歧,所以很容易就分配得当了。
仍然住在印度的艾尔西,出嫁时已经拿到了自己微薄的一份,而沃尔特和比阿特丽斯都没有动用自己的那笔钱,把它们放在温特洛普先生那里,留给母亲急需时使用,但那位做母亲的却毫无所知。利滚利,现在比阿特丽斯有了一笔不小的款子,其中还不包括亨利坚持让她一如既往继续领取的服装费。她已经决定如何处理这部分财产。每年花几镑购买当代哲学家的著作,主要是沃尔特给她讲过的那些法国哲学家的著作。她早就想读这些作品,但是她觉得,用亨利的钱购买这些书,太不应该了,因为如果他能理解这些作品,肯定对它们持否定的态度。剩下的钱作为帮助周围那些不务正业的穷人的私人基金。那些规规矩矩的穷人没有什么困难,因为亨利心地善良,她很容易就能说服他去帮助他们,或者替他们向蒙克顿勋爵求援。但是那些偷猎的人——不管是已被揭发的,还是怀疑对象——和本区仅有的两位天生教徒的家庭,全都一贫如洗,到今天她也无法帮助他们摆脱贫困,因为这会引起许多不愉快的后果。她每年向他们提供的七十个英镑,对他们挨饿的孩子有很大的好处。
刹那间,她又怀着原有的那种蔑视感情想到自己,实际上她关心的只是个人的安宁:现在,每当她看见那个瘦小的新生儿以后,便彻夜不能入睡。
当然,她什么也不会隐瞒。除开那件真正称得上重要的事情以外,她从来没有对亨利隐瞒过什么。她给光脚的孩子买鞋,或者给残废人买了驴和车,如果亨利感兴趣的话,就会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