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在繁育良种牲畜上的成就,与他妻子料理家务的成就相比,毫不逊色。他们全神贯注、精打细算,使收支平衡,把巴顿变成了一座模范庄园,但无论是他,还是别人,都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他本人的功劳,还是他妻子熏陶和帮助的结果。
他不再受到当地社交界的歧视和冷遇。在他婚后的第四年,受人尊敬的首席法官的职务出缺,经蒙克顿勋爵的推荐,这项职务将由他来担任。他把信交给比阿特丽斯,同时装出很生气的样子,不过,这只能骗过没有头脑的人。
“他好象以为我无事可干了!一个人经管这样的庄园已经都呛了。为什么还要往自己身上揽一大堆没人会说句好话的差事呢?”
比阿特丽斯把信一行一行地仔细看了两遍,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在谈自己的看法以前,先权衡了一下利弊。当她想起亨利的苦心孤诣钻研刑法和民法条款的那副样子时,差点哈哈大笑起来。但这种轻蔑态度很快就消失了。她想起祖父一本名著里的话——不是原文,只是大意:
“首席法官应该是个有学问的人,首先应该是个廉洁、仁慈的人。他要永远牢记,他是贫穷、不幸老百姓的保护人。”
亨利出任首席法官,里维斯爷爷可能会满意的。未必有人敢向亨利第二次行贿。他心地善良。如果他对待被告,也象对他那些马一样温和他会这样吗?对偷猎的人就不会这样。
但是,不值得为这种事费心思。不管什么人当法官,也不会宽恕那种人的。沃尔特有一次伤心地告诉她,多数人认为狩猎法是在西乃山上的圣经十诫一起仅公布的。在沃里克郡大概也有这种看法。但在许多方面,亨利都会是称职的。如果不干,接任这一职务的,很可能是一个对法律一窃不通,而又很不人道的人。
比阿特丽斯小心翼翼地说:
“这件工作可能会占去你很多时间。但是从另一方面”
她迟疑着,不再说下去,他便笑着点点头。
“象蒙克顿这样的人对我写了许多赞扬的话,读了当然十分高兴。特别是他推荐我担任这一职务时,却对我毫无所求。”
然后,他又补充说:
“我一向认为,得到上帝恩典的人,应该牢记自己对社会应尽的义务。”
她斜视了他一眼。
“他认为自己是罗杰.德.柯维里先生了,她想。”“他俨然以本地的主宰者和恩人自居。真行!不过,这种虚荣心倒也没有什么害处。”
“你知道吗,”她问,“如果你不干,他们会找谁呢?”
“他们准会找德鲁少校。我想,他准会同意。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先去找德鲁。他在印度当过官,此外,他还很有钱,也有空闲时间。”
他还有一张鲨鱼般的大嘴。有一回,这位少校大肆吹嘘他怎么屠杀无辜的印度人,她几乎堵住耳朵。不难想象,他会是怎样一个法官。他只有两件法定——脚镣和鞭子。
亨利不应该拒绝这项工作!起码,他不会虐待惊惶失措的孩子、无依无靠的老人和沿街乞讨的伤兵。他也一定喜爱这项工作。
她看了看亨利。
“我能不能帮你料理庄园呢?比如说,管管帐?我替父亲管过账。如果你委托给我——当然还需要你的指导”
她早就该审查他的帐目了。她亲自管帐,比纠正他帐目上的差错,要简单多了。
他高兴地抱住她。
“亲爱的!你不认为这太让你为难了吗?我可不愿意让一匹辛勤的小马太劳累了。”
她又把信打开。
“你父亲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亨利面红耳赤。她无意中触及了他从来没有对她谈过的那件痛苦的往事。他父亲一生追求的功名,就是想当首席法官。这一职务空缺时,可爱的老人十分动心。他多次小心翼翼暗示自己的心愿,遭到的却是歧视和冷漠。他顺从地忍受着这一切,真使人为之心碎。他两次都落了空。真到他逝世前,那朝思暮想的称号都没有落在他的名下。现在,他儿子却荣膺了这一称号:首席法官亨利.特尔福德阁下。父亲在地下也一定会心满意足了。
蒙克顿勋爵很可能挑选得不合适。尽管亨利的举止不久就表现出有些高傲,但他却是个很好的法官——比他妻子预料的还要好。他并没有完全让公事缠住自己,地方上的民事案件一般都不太复杂。在沃里克郡西部偏僻的水乡,诉讼的原因一般都是众所周知的:果树生虫、母牛走失、支票过期。亨利处理这些案件很认真,解决得也很顺利。他总是细心听取诉讼双方的不同意见,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这是比阿特丽斯所没有想到的。
他掌握不好刑法上的那些细节。但即使是专攻法律的人,也未必能彻底了解刑法上那些繁杂苛细的条文。然而,他总是下意识地希望从轻治罪,这就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审讯的那些小偷小摸的犯人,大都一贫如洗、没有文化,为生活所迫,不知不觉走上犯罪道路。通常,他总是装得怒不可遏:对被告拍桌瞪眼,大吼大叫,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