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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叶妮·格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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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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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年再给你这么多,”他把首饰倒进她的围裙。“这样,不用多久,他的首饰就全到你的手里了,”他搓着手,为自己有办法利用女儿的感情占便宜而洋洋自得。

    然而,老头儿虽然身板还硬朗,也感到需要让女儿学点持家的诀窍了。接连两年,他让欧叶妮当着他的面吩咐家常菜单,结收债款。他慢慢地、逐步地告诉她葡萄园和农庄的名字和经营内容。到第三年,他已经让女儿习惯他的全部理财方法,他让这些方法深入到女儿的内心,成为她的习惯,他总算可以不必担心地把伙食库的钥匙交到她的手里,让她正式当家。

    五年过去了,在欧叶妮和她父亲单调的生活中,没有什么事值得一提。总是那些同样的事情,总是像老座钟那样一丝不苟地及时完成。格朗台小姐内心的愁闷对谁都不成其为秘密;但如果说人人都感觉到这愁闷的原因的话,她本人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以证实索缪城上上下下有关这位富家独女心境的猜测不是捕风捉影。跟她作伴的,只有克吕旭叔侄三人,以及他们无意中带来的亲朋好友。他们教会她玩惠斯特牌①,而且天天晚上玩一局。一八二七年那一年,她的父亲感到了衰老的份量,不得不向她面授有关田产的机宜,并对她说,遇到难题,可以找克吕旭公证人商量,他的忠实,老头儿是领教过的。后来,到那一年的年底,老头儿终于在八十二岁高龄,患了瘫痪,而且病情很快恶化。贝日兰大夫下了不治的诊断。欧叶妮想到自己不久将孤单地活在世上,跟父亲也就更亲近了,她把这亲情的最后一环抓得更紧。在她的思想中,跟所有动了情的女人一样,爱情就是整个世界,而夏尔不在身边。她就倾心照料和服侍老父。老父的机能开始衰退,只有吝啬依然凭本能支撑着。所以他的死同他的生并不形成对比。一清早,他就让人用轮椅把他推到卧室的壁炉和密室的房门之间,密室里当然堆满金银。他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呆着,但他不放心地一会儿望望包了铁皮的门,一会儿又望望前来探视他的人。有一点响动,他就要问出了什么事;让公证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听得见狗在院子里打哈欠。表面上他浑浑噩噩,可是一到该收租的日子,他总能按时清醒过来,跟管葡萄园的人算账,或者出具收据。他拨动轮椅,一直把轮椅转到面对密室铁门的地方。他让女儿把门打开,监督她亲手把钱袋秘密地堆好,把门关严。等女儿把珍贵的钥匙交还给他之后,他立即不声不响地回到平常耽的老地方。那把钥匙他总是放在坎肩的口袋里,还不时地伸手摸摸。他的老朋友克吕旭公证人感到,倘若夏尔-格朗台回不来,那么这财主的女继承人就非嫁给他的当庭长的侄子不可,所以他对老头儿加倍体贴殷勤:他天天来听候格朗台的差遣,衔命去弗洛瓦丰,去各地的田庄、草场、葡萄园办事,出售收成,再把一切收入转换成金子、银子,由老头儿把这些金银秘密地装成一袋一袋,堆放在那间密室。临终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几天老头儿结实的身架同毁灭着实作了一番较量。他要坐到壁炉边正对着密室房门的那个地方去。他把身上的毯子拉过来,紧紧地裹住自己,让对娜农说:“抓紧,抓紧了,别让人偷走我的东西。”他的全部生命都退居到他的那双眼睛里去了,等他一有力气睁开眼睛,便把眼珠转向密室房门.那里面藏着他的金银财宝。他问女儿说:“它们还在吗?还在吗?”

    那声调透出一种惊恐万状的焦虑——

    ①英国流行的一种纸牌。

    “在,父亲。”

    “看住金子,去拿一些来,放在我面前。”

    欧叶妮在桌上放开几枚金路易,老头儿就像刚学会看的孩子傻盯着同一件东西,定睛看那几枚金路易,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也像孩子一样,不时地露出一个吃力的微笑。

    “这东西暖我的心窝,”他喃喃说道,偶而脸上还露出一种无比舒坦的表情。

    当本堂神父来给他做临终圣事的时候,他那双显然已经死去几个小时的眼睛,一见银制的十字架、烛台和圣水壶,忽然复活,目不转睛地盯住这些圣器,鼻子上的那颗肉瘤也最后地动了一动。当教士把镀金的受难十字架送到他的唇边,让他吻吻上面的基督时,他做了一个吓人的动作,想把它抓过来,而这最后的努力耗尽了他的生命;他叫欧叶妮,尽管她就跪在他的床前,他却看不见。欧叶妮的眼泪淋湿了他已经冷却的手。

    “父亲,您要祝福我吗?”她问。

    “万事要多操心。以后到那里向我交账,”他用这最后一句遗言证明基督教应该是守财奴的宗教。

    从此,欧叶妮-格朗台在这世上、在这所房屋里就孤身一人了。只有娜农,她只要使一个眼色,娜农一定能心领神会;只有娜农,才是为疼她而疼她,她内心的苦楚也只能向娜农倾诉。对于欧叶妮来说,大高个娜农是天赐的保护神,所以她不再是老妈子,而是一位谦卑的朋友。父亲死后,欧叶妮从克吕旭公证人那里得知,她在索缪地区的地产,年收入三十万法郎;有六十法郎一股买进的利率三厘的公债六百万,现在一股卖到七十七法郎;还有二百万法郎的黄金和十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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